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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屏障,那具承载了百年恩怨的黑曜石棺,在无可匹敌的天威与地怒夹击下,化作了齑粉。
失去了最后的庇护,那块小山般的巨岩,携着万钧之势,带着死亡的呼啸,轰然砸落。
阴影,笼罩了一切。
墨尘刚刚因诅咒解除而涌起的狂喜,瞬间被冻结成刺骨的绝望。他下意识地将父亲护得更紧,眼睁睁地看着那片不断放大的黑暗,连喊叫都成了一种奢望。
从地狱到天堂,再从天堂坠回地狱,原来只在一念之间。
“苏先生……”墨尘的声音干涩沙哑,充满了无力的悲哀。
他看见苏九的身体晃了晃,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显然,刚才硬接那道终焉诅咒,已经让他油尽灯枯。
完了。
然而,就在这死寂的绝望中,苏九却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
他没有抬头,反而低头看向了剧烈震颤、不断开裂的地面。他的目光飞速扫过那些崩裂的纹路,像一个经验丰富的棋手,在审视一个即将崩溃的棋局。
他的眼神里,没有放弃,只有一种极致的冷静,仿佛正在进行着某种精密到毫巅的计算。
“左三步,有块石头,踩上去。”苏九的声音响起,不带丝毫感情,却清晰地传入墨家父子的耳中。
墨尘一愣,大脑完全无法理解这句指令的含义。
“快!”苏九低喝一声,声音里透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是一种濒死之人对求生本能的绝对服从。墨尘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拉着父亲,踉跄着向左迈出三步。他的脚下,正好踩到了一块刚刚从墙壁上崩落、还算平整的石板。
就在他们刚刚站稳的瞬间!
“轰!”
一声巨响从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传来。一块尖锐的钟乳石从穹顶坠落,狠狠地扎进了地面,若是晚上半秒,他们父子二人此刻已被串成了糖葫芦。
墨尘惊出了一身冷汗,心脏狂跳。
“别动。”苏九的声音再次传来。
头顶的巨岩已经近在咫尺,那恐怖的压迫感,几乎要将人的骨头都压碎。
苏九缓缓抬起右手,并指如剑,只是指尖上,再无半分雷光与金芒,只剩下最纯粹的,属于他自己的气。
他对着斜前方的一根石柱,虚虚一点。
“噗。”
一道微不可查的气劲射出,精准地打在了石柱最脆弱的承重节点上。
“咔嚓——”
那根苦苦支撑的石柱,应声而断。
这看似自毁长城的举动,却引发了一连串精妙绝伦的连锁反应。
石柱的断裂,让它上方一块本欲坠落的岩石失去了支撑,改变了方向,如同打台球一般,狠狠撞在了另一侧的墙壁上。墙壁大面积坍塌,无数碎石倾泻而下,形成了一道小型的“碎石流”,而这股力量,又恰好冲击在了那块遮天蔽日的巨岩的侧面!
轰隆隆!
那块本该垂直砸落的巨岩,在这股恰到好处的侧向冲击力下,轨迹发生了极其微小的偏斜。
它没有砸在苏九三人的头顶,而是擦着他们刚才建立的道场边缘,重重地砸了下去!
大地疯狂地颤抖,冲击波形成的飓风,将三人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巨岩砸入地面,激起漫天烟尘,整个墓穴最后的空间,彻底被毁灭。
而苏九三人所在的那个角落,因为这毫厘之差的偏斜,恰好成了一片由巨岩与山壁构成的、狭窄的三角安全区。
一线生机。
死里逃生。
墨尘和墨唯善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早已被冷汗浸透。他们看着眼前这片如同末日般的景象,再看看那个一手策划了这场奇迹般逃生的年轻人,眼神里只剩下了无尽的震撼与敬畏。
这已经不是“术”的范畴了。
这是“道”!是对时机、力量、环境认知到极致的体现!
“咳咳……”苏九剧烈地咳嗽起来,每咳一下,都牵动着内腑的伤势,让他本就苍白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他扶着身后的山壁,缓缓坐倒在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运气不错,刚好算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