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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山灵的血孽根(2 / 2)

“赵四!”陈先生声音严厉,带着颤音,“你……你最近干了啥?是不是动了什么不该动的东西?!”

赵四心里虚,嘴上却硬:“没……没干啥啊!就在家待着,可能……可能是吃了啥不干净的东西,起风疙瘩了……”

“放屁!”陈先生气得胡子直抖,“这是什么风疙瘩?这是‘孽病’!是‘山灵怨’!你看这疹子,红如血,聚而不散,内含生机死气……这是触怒了山灵,降下的惩戒!药石无灵,你……你自求多福吧!”

说完,陈先生竟不由分说,连推带搡地把赵四赶出了门,仿佛他是什么瘟疫源。赵四站在冰冷的雪地里,听着身后“砰”的关门声,心凉了半截。路上遇到早起拾柴的邻居,看他敞着怀、胸口一片诡异的红,都吓得远远躲开,指指点点,眼神里满是恐惧和嫌恶。那一刻,赵四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立。

回到那冰冷的破屋,恐惧和瘙痒双重折磨着他。他翻出不知哪年淘换来的、劣质的烧刀子酒,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火辣辣的酒液烧灼着喉咙和空荡荡的胃,却丝毫压不住那源自血肉的奇痒。他开始出现幻觉,总觉得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东西在他皮肤底下生长。

异变在第三个夜晚彻底爆发。

那痒达到了顶点,赵四在土炕上痛苦地翻滚,指甲把胸口抓得血肉模糊——如果那流出的真是血的话。但实际上,被抓破的皮肤下,露出的不是肌肉纤维,而是一片令人胆寒的……翠绿!

借着从破窗户纸透进来的惨淡月光,他亲眼看到,那些破裂的红疹深处,一根根细如发丝、却翠绿欲滴的嫩芽,正顶开他的皮肉,颤巍巍地钻了出来!它们生长得极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成两片细小的、带着绒毛的嫩叶。那钻出皮肉的过程,伴随着一种细微但清晰的“啵啵”声,像是沼泽地里冒气泡,又像是……生命的根须在扎进沃土。

“啊——!”赵四发出了非人的惨叫,他疯狂地用手去拔那些嫩苗,手指触碰到那湿滑、柔韧的根茎,一种极致的恐惧和恶心攫住了他。那些嫩苗仿佛长在了他的神经上,一扯动,就带来钻心的疼痛和更深的痒。而且,他拔掉一根,旁边的破口处立刻又钻出两三根,速度更快,颜色更绿。

就在他陷入这肉身恐怖的同时,屋外也起了变化。

第二天一早,有胆大的村民发现,赵四家那破屋子门口的空地上,一夜之间,竟冒出了一片稀稀拉拉的、筷子高的树苗!那些树苗通体呈暗红色,枝干歪歪扭扭,还没长叶子,但那姿态,怎么看怎么别扭,像是一个个被无形的手强行扭曲成的人形,在寒风中微微颤抖。

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靠山屯,没人敢靠近那片地方。只有赵四,在偶尔神智清醒时,从窗户窟窿里看到外面那些诡异的树苗,心中的绝望更深一分。

接下来的几天,赵四身上的树苗越长越多,从胸口蔓延到后背、手臂,甚至脸上也开始冒出红色的点子。他不敢再拔,因为每一次拔除,都像是在给自己行刑,而且会引来更疯狂的反扑。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正在被绿色吞噬的腐木。而屋外那片歪脖子树林,也以一种违背常理的速度疯狂生长,几天工夫,就长成了一片一人多高、枝干虬结、姿态阴森的林子。它们的枝桠扭曲着伸向天空,像无数只绝望的手臂在挥舞。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树无风自动,时常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仔细听,又像是低低的呜咽和絮语,尤其是在夜深人静时,那声音仿佛就贴在你的耳边。

赵四彻底疯了。他操起家里那把锈迹斑斑的斧头,红着眼冲出门,对着门口一棵最粗的歪脖子树狠狠砍去。

“让你长!我让你长!老子砍了你!”

斧头砍进暗红色的树干,发出的不是清脆的“笃笃”声,而是沉闷的“噗嗤”声,更像是砍进了血肉之躯。更恐怖的是,那破口处,竟然渗出了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散发着和他当初吃下的供果、以及身上疹子破裂时一模一样的腥甜气味!同时,他感到自己身上对应部位的树苗一阵剧痛,仿佛那一斧头是砍在了他自己身上。

树林里响起一阵更加尖锐、密集的呜咽声,像是无数冤魂在同时哀嚎。而被他砍伤的那棵树,以及周围的树木,枝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猛地又窜高了一截,扭曲得更加厉害。

赵四扔下斧头,抱头惨叫,他的声音已经变得不像人声,嘶哑而破裂。他逃回屋里,把自己缩在炕角,身上翠绿的树苗随着他的颤抖而抖动。他知道,他逃不掉了。这片诡异的树林,就是从他偷食的那颗“孽果”中生长出来的,就是山神爷惩罚的具象,它们扎根在他的血肉和灵魂里,与他同生共死,或者说,正在将他的一切,转化为它们生长的养料。

村里最年长的吴老嘎,在几个后生搀扶下,远远看了一眼那片日益茂密、阴气森森的歪脖子林和赵四那间被树枝逐渐包裹的破屋,叹了口气,浑浊的老眼里是深深的敬畏和恐惧。他对围观的村民说:“山神爷慈悲,给咱山里人活路,但也冷酷啊。动了不该动的东西,亵渎了山灵的‘生机’,那这份生机,就会变成索命的‘孽根’。偷吃供果,尤其是那形同婴孩的‘血孽根’,就是把这山林的生机强行纳入己身,凡人的血肉,如何承受得住?他吃了山的,就得用血肉骨头,连本带利地还给山……这是要把他化成这山的一部分,永世守着这山门,做个警示哩。”

没人敢再去管赵四,那片被称作“老赖林”的歪脖子树林,成了靠山屯绝对的禁区。只有夜里传来的风声、树鸣声,以及偶尔夹杂其中的、似人非人的痛苦呻吟,提醒着人们那里发生过什么。

开春了,冰雪消融,万物复苏。靠山屯的其他地方开始冒出嫩绿的草芽,洋溢着生机。唯有村子最东头,那片“老赖林”更加茂密葱郁,枝干却依旧保持着那种诡异的扭曲姿态,颜色也更深沉,近乎黑红。赵四的破屋子,已经被彻底吞噬、掩埋在了树林深处,连片瓦都看不见了。

有那胆大不信邪的年轻后生,在父辈的严厉警告下,还是忍不住好奇,在一天正午阳气最盛时,悄悄靠近林子边缘往里窥探。只见林中树木盘根错节,枝叶蔽日,光线昏暗,气氛阴冷逼人。在最中央,有一棵新长成的歪脖子树,格外显眼。它的树干不算最粗,但扭曲得最厉害,像一个被无形巨力拧转的人体。而那粗糙的树皮上,隐约勾勒出一张人脸的五官轮廓——眼睛的位置是两个痛苦的凹陷,嘴巴大张着,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呐喊,那神态,像极了赵四最后崩溃时的模样。

后生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跑了回来,病了好几天。从此,“老赖林”的故事在靠山屯,乃至周边的村落口口相传,一代代传了下去。每当有孩子淘气,或者年轻人对山林不敬,想要做些逾矩之事时,老人们就会板起脸,用烟袋锅子指着东边那片即使在盛夏也透着阴森之气的歪脖子树林,厉声告诫:

“看见没?那就是不敬山神爷、手脚不干净的下场!成了‘老赖林’里的木头橛子,永世不得超生!你们这些小崽子,可得把招子放亮些,别学那赵老赖,惹了山灵,到时候,哭都找不着调儿!”

那片扭曲的树林,就这么静静地立在靠山屯的东头,成了山神冷酷威严的活碑,也成了这深山村落里,最深沉、最恐怖的集体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