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敲响第三下时,风从屋脊的缝隙间穿过,带起一片碎瓦轻颤。佩妮的手还搭在斯内普的手背上,掌心相贴的温度没有退去。她缓缓将手指收拢,轻轻握住了他的。
他没有动,也没有问。
但她知道他在等——等一个信号,等一句话,等某个能让他卸下所有防备的瞬间。
她转过身,正对着他,脚步微移,站上了屋顶边缘一块凸起的石沿。晨光尚未破云,天边只有一线灰白压着墨色,像是被什么力量死死按住的边界。她的长袍下摆被风吹得微微扬起,发丝掠过耳侧,水晶耳坠无声轻晃。
“你还记得第一次魔药课吗?”她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中。
斯内普抬眼看着她,眸色沉静。“你把我的坩埚炸了。”
“因为我故意念错了咒语。”她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我想看你皱眉的样子。”
他没笑,可眼角细微地松了些许。那是只有她才看得出的变化。
“那时候我就在想,”她继续说,“如果这个世界容不下你这样的人,那我就改掉它。”
风忽然停了一瞬。
他望着她,目光深得像要把她整个人刻进记忆里。
“现在呢?”他问。
“现在我知道,”她垂下眼,指尖慢慢滑到胸前,触到了那枚银色徽章的轮廓,“我不是一个人在改。”
她取下徽章,摊开在掌心。磨损的边缘映着微弱天光,那一行小字依旧清晰:第一课,第一个学生,第一个信念。
斯内普伸手,却没有去碰它。只是用指腹轻轻擦过她掌缘的一道旧伤痕——那是三年前一次实验爆炸留下的,早已愈合,却始终带着淡淡的痕迹。
“你说过,”他低声道,“这道疤是你最骄傲的失败。”
“因为那次我教会了你如何稳定挥发性魔药。”她点头,“而你教会我,有些东西,不怕炸开,只怕不敢点燃。”
他们同时沉默了一瞬。
远处巡逻的守卫换岗的脚步声隐约传来,但并未靠近。整个学院处于一种近乎凝固的平静中,仿佛大战前最后的呼吸间隙。
佩妮将徽章重新别回衣襟,然后抬起手,解下了颈间的红绳项链。上面挂着一枚小巧的符石,通体暗金,内部有细如蛛丝的纹路流转,是她亲手绘制的双向守护阵。
她将符石递向他。
“我不想再靠系统提示才知道你在哪。”她说,“也不想再靠别人传信确认你是否安全。我要一个属于我们的连接方式——不是任务,不是命令,也不是责任。”
斯内普盯着那枚符石,喉结微动。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不是普通的护符绑定,而是灵魂层面的共鸣契约。一旦缔结,任何一方重伤或濒死,另一方都会立刻感知;若其中一人死亡,契约不会断裂,而是转入沉眠状态,直到另一人主动解除或追随而去。
他曾拒绝过所有这类仪式。
可此刻,他伸出手,接过了符石。
“你总是做这种事。”他低声说,“在我不知不觉的时候,把我变成更软弱的人。”
“你从来就不冷酷。”她注视着他,“你只是学会了用冷漠保护自己。而现在,不需要了。”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不再犹豫。
他将自己的戒指褪下,放在掌心,随后将那枚符石嵌入戒环内侧预留的凹槽中。一道微光闪过,金属与石头融合成一体,表面浮现出交错的藤蔓状纹路,像是两股力量终于找到了交汇点。
他重新戴上戒指,然后握住她的手,让她的戒指贴上自己的。
“以魔药之誓。”他开口,声音低沉却不容动摇,“以我熬过的每一夜孤灯,以我写下的每一张改良配方,以我为你挡下的每一次诅咒起誓——”
他顿了顿,目光锁住她的眼睛。
“佩妮·伊万斯,我西弗勒斯·斯内普,此生不离,永随你左右。若你前行,我在后方守望;若你倒下,我绝不独存。”
话音落下的刹那,两枚戒指同时亮起,光芒由淡转盛,一圈无形的波纹自他们交握的手心扩散而出,掠过屋顶砖瓦,惊起栖鸟振翅。连远处塔楼的魔法监测器都轻微震颤了一下,指针偏转半格。
佩妮没有躲开那股冲击力。她任由魔力回流贯穿全身,像是某种久违的回应终于归位。
她抬起另一只手,抚上他胸口的护符链。那枚红玉此刻温热如心跳,微微搏动着,与她的魔力节奏同步。
“我也起誓。”她声音平稳,每一个字都像钉入大地的桩基,“以我教出的第一个麻瓜学生,以我建立的第一所跨血统学院,以我打破的每一条陈规旧律起誓——”
她向前一步,几乎贴上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