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解除的提示音在塔楼终端亮起时,佩妮已经收回了贴在水晶球上的手。那道黑石板带来的波动被系统自动拦截,入侵信号在三秒内被切断。她没有立刻转身,只是静静看着控制台边缘那一道细小的裂痕——那是刚才魔力对冲时留下的痕迹。
斯内普站在拱门外,脚步声比来时更沉。他看了一眼佩妮的背影,又扫过空荡的门口,确认无人尾随。
“不是我们的人。”他说。
佩妮点头,走向门边。她的步伐很轻,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某种界限上。两人并肩离开仪式室,一路沉默。守卫已在塔楼入口重新布防,巡逻频率提升至每五分钟一轮。这些安排无需他们再下令,整个学院早已进入最终备战状态。
回到居所时,夜已深。
房间没有点灯,只有窗外洒进来的星光落在地板上,划出一道斜长的光带。佩妮走到窗前,站定,双手交叠搭在窗沿。她的指尖微微发白,却不像是因为用力,更像是残留的魔力尚未完全退去。
斯内普没有说话。他走到角落的作战箱前,掀开盖子,开始逐一检查装备。
魔杖取出,横放在掌心,轻轻一旋,杖尖微光闪烁——校准正常。他将它收回袖中,动作熟练得近乎本能。
接着是药剂瓶。七支小瓶整齐排列,标签用暗码书写,只有他知道每一瓶对应的效果。他逐个打开封口,嗅了气味,确认无变质后重新密封。其中一支装着深绿色液体的瓶子停留时间最长,那是他昨晚刚调配的神经稳定剂,专为应对共振仪式可能引发的意识震荡。
护符链摊开在桌上,银色链条上嵌着三枚符石。他用指尖依次触碰,符文逐一亮起,最后停在中央那枚红玉上。它曾裂过一次,是佩妮亲手修复的。现在看不出任何损伤,但他知道,那道裂痕始终存在,就像某些无法彻底抹去的过往。
他的目光第三次落向窗边。
她还是那个姿势,像一尊凝固的雕像。可他知道她没睡着,也没走神。她的呼吸节奏很稳,肩膀也没有放松下来的弧度。她在等什么?或者,在想什么?
十年前的雨夜突然浮现在脑海。
那时他还不到十岁,蜷缩在科克沃斯巷子的屋檐下,衣服湿透,脸上带着父亲留下的淤青。她撑着一把破旧的伞走过来,没有犹豫,把伞倾向他这边,说:“你叫西弗勒斯,对吗?我听莉莉提起过你。”
那时候他以为她是来嘲笑他的。
结果她递给他一块热腾腾的面包,还有一条干毛巾。
后来她救了他的母亲,教会他第一道防御咒,陪他在图书馆翻遍所有关于魔药的书籍。再后来,她站在霍格沃茨礼堂里,选择斯莱特林时全场哗然,而他站在人群里,第一次觉得黑暗有了温度。
而现在,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一场足以改变魔法世界格局的决战。
他收回视线,继续整理装备。最后一瓶药剂放入战术腰囊,拉紧封扣。所有东西都已准备就绪,可他仍坐在原地,没有起身。
佩妮终于动了。
她抬起右手,轻轻抚过唇角,像是在回忆某个微笑的形状。然后低声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了房间另一头。
“你说……如果明天有人倒下,是我们没能守住的人,还是我们本就不该让他们站出来的人?”
斯内普的手顿了一下。
他知道她在想谁。
那些报名加入战斗序列的麻瓜学生,有些甚至连漂浮咒都还没掌握熟练;还有几位年迈的平民巫师,自愿承担后方支援,明知道一旦防线崩溃,他们将是第一批被清除的目标。
这不是一场公平的战争。
“他们不是被推上去的。”他回答,声音低缓,“是你给了他们选择的权利。而他们选择了站在这里。”
佩妮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了脸,让月光照进她的眼底。那里没有泪光,也没有动摇,只有一种沉重的清明。
“有时候我在想,”她说,“我们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让更多人活下来,还是为了让某些人再也无法决定谁该活着。”
斯内普站起身,走到她身后半步的位置。他没有靠得太近,也没有刻意保持距离。这个位置他们维持了十年,熟悉得如同呼吸。
“你从没想过掌控谁的命运。”他说,“你只想打破那种‘注定’。”
佩妮轻轻笑了下,很短,几乎难以察觉。
“可我现在做的事,不也成了另一种‘注定’吗?让麻瓜学魔法,让混血执权杖,让纯血的传统崩塌……这难道不是在强行扭转命运的方向?”
“那你告诉我,”斯内普的声音忽然沉了几分,“当年如果你没出现,我会变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