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小说网 > 灵异恐怖 > 华夏朝天剑 > 第六章 犁刃战旗破晓天

第六章 犁刃战旗破晓天(1 / 2)

楚飞别了陈潜、诸葛易,数日奔行,已至任家镇。

此镇地处海疆,背倚青山,面朝浩淼,实乃鱼米富庶之地。

镇东头,一座气派庄园拔地而起,红瓦映日,粉墙耀眼,飞檐斗拱直欲破云,朱漆大门巍然耸立,正是雄踞一方的任家庄。

楚飞立于庄外高坡远眺,但见庄园广厦连绵,如卧龙盘踞。

庄外古木森森,拱卫四合,几条溪流如银带穿行林间,一派祥和宁静。庄内人声熙攘,热闹非比寻常。

星月无声,夜色如墨。

楚飞换过一身夜行劲装,身形如狸猫般轻捷,悄无声息地翻越庄墙高垛,飘然落于园中。

园内月华如水,倾泻一地银霜,奇花异草暗吐幽香,馥郁芬芳弥漫其间。

楚飞屏息凝神,借花木阴影巧妙游走。

偌大的庄园静得出奇,唯有巡逻庄丁的脚步声,单调地回荡在空旷的回廊院落之间,倍增几分森严。

他小心翼翼避开几路明岗暗哨,悄然潜近灯火辉煌的主厅所在。

未及檐下,已听得厅内传出激烈争执之声,犹如闷雷滚动。

楚飞双足轻点,展开上乘轻功,似一缕轻烟拔地而起,足尖勾住廊檐精雕细琢的木刻承重之处,整个身子竟如夜蝙倒挂,悬于梁下。

恰逢夜风微拂,檐角一枚古旧铜铃发出几声细微的清响,恰好掩盖了他衣袂飘动与呼吸间的微末声响。

厅内烛火摇曳跳动,将人影投射在雕花镂空的槅扇窗纸上,明暗不定,摇曳如鬼魅。

朦胧光影中,但见庄主任天行端坐中央紫檀雕花太师椅上,身披玄色织锦大氅,虽已年逾半百,腰背却挺直如标枪,不怒自威,一股刚正凛然之气充塞厅堂。

其面容刚毅如斧凿刀削,剑眉斜飞入鬓,一双虎目开阖间精光四射,似能洞察人心幽微。

眼角风霜刻下的皱纹里,深藏着经年的沧桑与无数次惊涛骇浪冲刷出的沉稳。

颔下三缕长须微微拂动,更添几分威严。

最为触目者,是其脖颈处一道狰狞如毒蛇蜿蜒盘踞的旧伤疤,那是昔日与元军浴血鏖战的印记,此刻在跳跃的烛光下更显惊心动魄。

左侧椅上端坐一人,身披暗红色织金僧袍,其上云蟒暗纹隐现,竟是潮州府归化堂首座——毗舍和尚。

此僧身形矮小精悍,一双细长眼睛斜斜上挑,目光阴鸷狠厉,宛如捕猎的毒蛇。

两只肥硕耳垂上各坠一枚嵌满松石的硕大金环,随着呼吸微微摇晃。

腰间玄铁令牌镌刻海东青图腾,他慢条斯理地捻动手中一枚莹润的羊脂玉扳指,发出细微的“咯咯”声,透着说不出的邪性。

右侧一人正是玄冰教右护法洪烈。

其身量魁梧似铁塔,面容冷硬如万载寒冰雕琢,高耸颧骨下鼻如鹰钩,薄唇紧抿成一线。

身着一袭玄黑劲装,外罩冰蓝斗篷,斗篷上一条冰龙栩栩如生,仿佛正吞吐着丝丝缕缕的寒气。

腰间那对冰棱双刀,刀身晶莹剔透,泛着幽幽蓝光,寒意砭骨刺肤。此刻他双臂抱胸,眼神扫视厅内,冰冷似霜,厅中烛光似都黯淡几分。

任天行下首左侧,侍立着护院教头张猛。

此人生得虎背熊腰,浓眉倒竖,环眼圆睁,尽显粗犷豪勇之气。

身穿洗得发白的褐色短打,一条粗布腰带紧紧勒住熊腰,腰间挂一柄厚重的雁翎刀,刀柄缠着褪色的红绸,在幽微的气流中兀自飘动。

右侧乃是师爷陈墨。

其人清瘦文弱,面容清癯,透出浓浓的书卷气。

一袭灰色长衫虽在衣摆处打了几处整齐补丁,却纤尘不染。

腰间悬一具精巧竹制算盘,并一个装着笔墨的布囊。

唇上两撇细长八字胡,随着激动的呼吸微微颤抖,眉头深锁,目光中既有压抑的愤怒,又有深深的忧虑。

“任庄主!”

毗舍屈指轻叩桌面檀木,发出沉闷声响,“莫要敬酒不吃,偏尝罚酒的滋味!大将军口谕如山,岂是你这小小庄园可置喙违逆的?”

声音尖细阴柔,字字如针。

任天行面色沉凝,抚须之手微微一顿,虎目中怒意如炽炭翻滚,沉声道:“毗舍大师谬赞了!我任家庄上下,不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寻常庄户,春种秋收尚疲于奔命,朝堂云谲波诡非我辈所能测度,江湖恩怨仇杀亦非吾等所愿沾染。”

他掌心重重拍在紫檀椅把之上,实木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刺耳呻吟,“大将军的厚爱美意,任某心领,还请大师原封带回!”

毗舍阴恻恻一笑,手中羊脂玉扳指猛然在案上重重一磕,“叮”一声清响尖锐刺耳,竟将墙角一只青铜鹤形灯盏震得摇晃。

他骤然抄起案上滚烫茶盏,信手一泼,茶水飞溅在地面青砖之上,蒸腾的热气氤氲弥漫,那暗红色的砖石被水汽一蒸,竟如浸染了斑斑血痕。

“嘿!苏明远那厮当初说辞,与尔何等相似!如今他那祠堂牌位之上,恐怕仍有未曾干透的血渍呢!”

语带血腥,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师爷陈墨面色一白,急忙抢前一步,躬身作揖,声音带着文人特有的谨慎与恳切:“大师明鉴!庄内青壮日日寅时便需下田辛劳,入夜还需提防盗匪山寇,实在……实在抽不出更多人手了……”

“防匪患?”洪烈冷然开口,声如碎冰摩擦。

腰畔冰棱刀霍然出鞘半寸,那双鹰眸死死盯住任天行:“那后院地窖之中暗藏的玄铁精矿,莫不是用来打制锄头犁耙这等农具的?任庄主,你当本护法是三岁孩童?”

任天行“霍”地站起,玄色大氅无风自动,如怒涛翻滚!声若洪钟道:“玄铁!正是为锻打护庄器物!海疆不宁,海寇屡犯,沿海百姓若无坚兵利器在手,难道要凭血肉之躯,赤手空拳去迎贼寇刀锋吗?”

“住口!”毗舍暴喝一声,声震屋瓦,

“蒙铁罕大将军治军严明,四海宾服!我归化堂广施教化,泽被万民!尔等竟敢口出污蔑之言,其心可诛……”

“善政?!”张猛陡然放声狂笑,声震梁尘,

“善政便是三日前镇上李老丈只因嘀咕了句‘盐价贵得吃不起’,就被尔等鹰犬活活杖毙街头?!这便是你们归化堂的‘善政’?这便是大将军的‘圣德’?!”

陈墨身躯微微颤抖,从袖中抽出一卷早已备好的泛黄文书,展开朗声道:“我任家庄年年岁岁,按时缴纳皇粮三十石,施粥舍药,救济流民更是不计其数!今日陈某倒要请教二位上使,我庄上下,究竟是何处行事不周,触怒了大将军天威?!”

洪烈眼中寒芒骤盛,那半寸出鞘的冰棱刀似也感受到主人杀气,嗡鸣之声大作,厅内温度骤降,宛如数九寒冬降临!

“狡言饰非!”洪烈声音冰寒刺骨,“尔等私通红船帮逆贼,暗结党羽,证据凿凿……”

“逆——党——?!”任天行猛然一掌击向扶手,那坚硬无比的紫檀木应声炸裂!

碎木屑如激射的暗器,四下纷飞!他声如龙吟,滚滚而出,震得厅内烛火疯狂摇曳:“我任家上下勤恳耕作,守几亩薄田度日,竟成了谋逆的党徒?!”

腰间佩剑仿佛感受到主人滔天怒意,竟自行嗡鸣震颤!

剑光一闪,佩剑已然出鞘!刹那间,凌厉的剑气迫得烛火摇曳不定,在墙壁上投下巨大的、狰狞欲噬的剑影!

“你玄冰教勾结官府,在沿海之地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涂炭生民!如今竟倒泼污血,反诬良善!今日尔等拔刀相向,真当我任家庄无人乎?!”

剑鸣未绝,剑气已如狂澜奔涌,直逼洪烈!

洪烈但觉一股巨力涌来,竟身不由己,连退三步!

毗舍脸色剧变,肥胖身躯如游鱼般猛地横掠,挡在洪烈身前,手中羊脂玉扳指转得咯吱作响:“任庄主息雷霆之怒!动起手来,刀剑无眼,若伤了和气,折损的可是大将军颜面!”

他袖口翻腾,那绣着的云蟒似要破衣飞出。

“但丑话说在前面,这任家庄上下数百口,连着方圆百里的海疆,若突遭海寇洗劫,或是瘟疫横生,出了天大的‘意外’,大将军纵有擎天之力,怕也难向朝廷周全交代了!”

话中杀机森然,毫不掩饰。

任天行忽地朗声长笑,笑声宏亮,直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而落!

其笑声中竟无丝毫惧意,反带一股冲天豪气:“哈哈哈!我任家三代生于斯,长于斯,守的便是这片祖宗基业、乡土黎庶!早已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

毗舍与洪烈目光一碰,彼此眼中皆掠过一抹深深的忌惮。

适才那沛然莫御的剑气,绝非虚张声势。

洪烈冷哼一声,手腕一抖,冰棱刀“呛啷”一声重重归鞘,斗篷上的冰龙纹路在夜风中簌簌飞扬:“任庄主好大的英雄气魄!很好,咱们来日方长——走着瞧!”

字字如冰锥砸落。

毗舍阴笑两声,正了正自己略显凌乱的僧袍:“庄主志节令人钦佩。只是嘛,这江湖风波险恶,人心难测,贵庄那打造防寇的锄头犁刃,可得让匠人磨得锋快些……莫要让流窜的海寇,或是什么意想不到的‘过客’,一时手滑,误伤了贵庄的黎民百姓,那可就不美了。”

语带双关,毒辣阴险。

语声未落,二人身形同时一晃,如同鬼魅幽影,倏地融入厅外深沉的夜色之中,踪迹全无。

只余檐角铜铃,兀自在风中“叮铃”、“叮铃”地摇曳,声响清脆又诡谲,久久不息。

倒挂梁上的楚飞冷眼观之,胸中杀机如潮。

暗道:“如此恶贯满盈之徒,若不稍施惩戒,有何颜面立于这朗朗乾坤之下,对得起那饱受蹂躏的沿海苍生?”

毗舍与洪烈离了任家庄,出镇数里,一路沉默无言,唯有山林间夜风尖啸,吹得枝叶如鬼哭呜咽。

两人身影很快没入一片幽深古林。

古木参天,枝叶虬结遮天蔽月,偶有破碎的月光斑斑驳驳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