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案的话语,没有温度,却有利刃剖开肌理的锋锐。
侍酒师脸上的笑意凝固了。
他凝视着白案那张再无遮挡的脸,凝视着那双平静到骇人的眼睛。
一种陌生的刺痛感,第一次穿透了他用优雅筑起的神性外壳,那是名为“不安”的杂音。
眼前的凡人,气势判若两人。
此前的顽固抵抗,已然质变为某种毁灭性的沉寂。
那沉寂,是风暴来临前的死寂。
“教我?”
侍酒师眯起眼,将那一缕不安强行碾碎,重新扯起高傲的假笑。
“用什么?你那套属于凡间灶台的,卑微的理论吗?”
白案没有回应。
他做了一个让侍酒师完全无法理解的动作。
他闭上了眼睛。
没有攻击。
没有防御。
甚至收敛了所有外放的厨师意志。
他就那么站着,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与声,像一座孤绝的岛屿。
“装神弄鬼。”
侍酒师冷哼,却没有立刻动手。
他要亲眼见证,这个凡人最后的挣扎,是何等可笑的闹剧。
但他永远不会知道。
在白案闭眼的刹那,他以灵魂为锅、意志为火的厨房,正以前所未有的烈度,疯狂燃烧!
这一次,他要处理的不是【哀嚎假面】。
他要烹调的,也不是“希望”。
他的意识凝成一道无形的探针,悍然贯穿【飨宴法庭】的规则壁垒,穿透现实与概念的界限,朝着一个无比遥远,却又无比清晰的坐标,猛然刺去!
那不是一个地点。
那是一个人。
一个正被无数文件和战报淹没,眼眶充血,用嘶哑嗓子不断下达命令的老人。
……
AAb,地下总指挥中心。
“西三区防线崩溃!诡异潮正涌入第七大道!请求火力覆盖!”
“医疗组血浆告急!重复,血浆告急!”
“第七特遣队失联,最后坐标信号消失……”
警报的尖啸,通讯员的嘶吼,交织成一曲令人窒息的末日交响。
姜卫国站在巨大的城市光幕前,身躯挺直,却像一座随时会被压力碾碎的礁石。
他已经超过五十个小时没有合眼。
整座城市就是一个正在崩坏的巨人,他拼尽全力,也只能为这巨人包扎几处无关痛痒的伤口。
更多的,是无能为力。
他拿起通讯器,正要下达放弃一个街区的撤退命令。
他的动作,骤然冻结。
一个念头。
一个不属于他的念头,凭空炸响在脑海深处,清晰得如同灵魂烙印。
那不是声音,也不是幻觉。
那是一种……指令。
一道跨越了无尽空间的,“厨师”之间的点菜!
【姜老,把城市的眼睛,借我。】
这股意志霸道得不讲道理,却又带着一种只有他能听懂的,属于白案那个混账小子的独特频率。
“……”
姜卫国握着通讯器,僵在原地。
周围所有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被抽离。
“……这个小王八蛋。”
他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每个字都咬得极重。
他还活着。
而且在这种时候,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联系上了自己。
他要城市的“眼睛”干什么?
全市的监控系统,是如今指挥中心唯一能掌握全局的命脉!
交出去?
交给一个身处未知绝境,生死不明的下属?
这违背了所有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