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塑料听诊器贴在我的胸口,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凉意。
班小明那张肉嘟嘟的小脸绷得紧紧的,眉头微蹙,一副经验丰富的老医生的模样,他将耳朵凑近另一端,屏息凝神,似乎在倾听着什么宇宙的奥秘。
我一动不动,任由他进行这场稚嫩的“诊断”。
他听不到的,是这具躯壳之下,那颗融合了“寂灭之心”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蕴含着足以崩碎星辰、逆转熵增的伟力;
他也感知不到,流淌在我血管里的,早已不是凡人的血液,而是融合了圣骸与法则的能量洪流。
在这孩子天真的世界里,我只是一个有些过分安静、需要被“检查”的客人。
这份无知,此刻却显得无比珍贵。
“怎么样,小明医生?”
Doro扮演的“妈妈”角色入戏极深,她双手叉腰,凑了过来,粉色的脑袋歪向一边,关切地看着自己的“宝宝”,也就是我。
她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夸张的、舞台剧般的语气问道:
“我们家的神秘客人,他……他是不是生了很严重的病呀?他都不怎么说话。”
班小明煞有介事地将听诊器从我胸口拿开,然后伸出两根手指,搭在了我的手腕上,模仿着电视里中医把脉的动作。
他闭着眼睛,小脑袋晃了晃,几秒后,得出了结论。
他睁开眼,用一种极为严肃的口吻对Doro宣布:
“妈妈,我检查出来了。这位叔叔没有生病。”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用小手指了指我的心口位置,“他只是……这里太满了,也太空了。”
童言无忌,却往往一语中的。
我的眼帘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太满了,也太空了。
这孩子用他最纯粹的直觉,触碰到了我存在的本质。
我的灵魂承载了太多世界的记忆、太多的杀伐与孤独,所以“满”;
但我的心,却也因这无尽的旅途而失去了太多平凡的温度,所以“空”。
“胡说!人~的心里才不空呢!里面装满了Doro和欧润吉!”
Doro立刻反驳,她把班小明从沙发上抱下来,像是护食的小兽般瞪着他,仿佛这个五岁的孩子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我看着他们,唇角几不可见地牵起一丝弧度。
这或许是数年以来,我第一次因为一句话而产生如此清晰的、名为“莞尔”的情绪。
我没有开口,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了班小明的头顶上。
他的头发很软,带着阳光和牛奶的香气。
游戏在Doro的“纠正”下继续进行。
既然“神秘客人”没有生病,那么就该吃点东西补充营养。
班小明从他的玩具厨房里端来一个塑料盘子,上面放着一块画着笑脸的积木。
“客人,这是我爸爸做的爱心牛排,请你吃。”
他把盘子举到我面前。
我配合地伸出手,接过了那块“牛排”,并学着他们的样子,假装咬了一口。
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洒进来,在地毯上投下长长的光斑,空气中的尘埃在光柱中缓缓飞舞,像是一场无声的金色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