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铁砧已经听得呆若木鸡,这场对话显然已经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锻造与材料学的范畴,进入了神与魔的领域。
“那颗种子,对你很重要?”
我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平静地问了一句。
我的目光扫过她身后那棵磅礴的初生古树,心中已有了答案。
这棵树虽然生命力浩瀚如海,但它的成长似乎已经抵达了某个瓶颈,一种源自法则层面的桎梏。
它诞生于“有”,也终将被“有”所局限。
想要突破,唯有理解“无”,并跨越从无到有的那一步。
这颗来自寂灭之地的种子,便是她的希望,是她为这棵古树,也是为她自己寻找的道。
木灵坦然地迎着我的目光,轻轻颔首。
“它是我‘万物生’的未来。”
她的回答简单而又郑重,不带丝毫矫饰。
这句话的分量,比任何解释都要沉重。我明白了。
她是在用“万物生”的根基,来换取一个“万物生”的未来。这笔交易,她赌上了所有。
“好。”
我只说了一个字。
对doro的承诺,高于一切。
这根“世界树之心藤”,我志在必得。
而对于木灵这种纯粹的求道者,我亦抱有一丝敬意。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缓缓抬起了我的右手,伸出食指。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也没有法则显化的异象。
我的指尖,就那样平平无奇地悬停在空中。
然而,在我的感知中,一场无声的宇宙洪荒正在指尖上演。
我体内的“无之躯体”与“有之躯体”以前所未有的精妙方式开始运转。
绝对的寂灭与蓬勃的生机在我体内交汇,顺着我的手臂,最终汇聚于指尖那一个无限小的点上。
那一点先是化作了绝对的“无”,吞噬了光线,抹去了空间,仿佛一个微缩的黑洞。
紧接着,在这极致的“无”之中,第一个“存在”的意念被我注入。
“嗡——”
一声轻微到几乎无法听闻的颤音响起。
在木灵和铁砧震撼的目光中,我指尖的那个“无”之点,绽放出了一点极致的光。
那不是寻常的光,那光芒中仿佛蕴含着宇宙初开的第一缕晨曦,星辰诞生的第一点火花。
紧接着,一滴殷红中带着点点璀璨金芒的血液,就这么凭空凝聚、诞生,悬浮在了我的指尖之上。
它不像是一滴血,更像是一颗被完美封印起来的、正在孕育着无数星系的宇宙雏形。
仅仅是看着它,就仿佛能看到万物从虚无中萌发的完整过程。
“这是你要的。”
我屈指一弹,那滴蕴含着创生奥秘的血液,便化作一道流光,平稳地飞向木灵。
她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激动与虔诚,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用一团柔和的生命能量将那滴血包裹起来,仿佛捧着一个新生的世界。
她甚至来不及再跟我多说一句话,便转身匆匆走向花园的另一侧。
在那里,有一片被浓郁死气笼罩的土地,中央摆放着一个朴素的玉盆,盆中静静地躺着一颗毫无生机、漆黑如炭的种子。
我没有去看她如何唤醒那颗种子,结果早已注定。
我的目光,重新回到了敞开的树心之中。随着木灵的离去,那根“世界树之心藤”仿佛失去了某种束缚,主动向我漂浮而来,散发出亲近与喜悦的情绪。
我伸出手,它便如一条拥有灵性的光带,温柔地缠绕在了我的手臂上。
入手温润,却又感觉不到丝毫重量,仿佛握住了一段流动的光阴,一段活着的传奇。
铁砧大叔张着嘴,半晌才合拢,他走到我身边,看着我手臂上的心藤,又看了看远处正小心翼翼进行着“创世”仪式的木灵,最终只是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机械臂发出“邦”的一声闷响。
“你这家伙……我算是服了。来主神空间买个秋千绳,结果硬是搞成了一场我看不懂的法则交易……下次你再来,是不是就要把主神空间给拆了?”
我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只是低头看着手臂上这根完美无瑕的心藤。
它的光华映照在我的脸上,柔和而温暖。
我能感受到它传递来的、纯粹的喜悦与期待。
它在期待着那位即将坐上它的主人。我的心中,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doro那张纯真烂漫的笑脸。
承载世界的重量,感受花开的温柔……现在,只差一个能配得上它的支架,和一块能让她舒适坐下的木板了。
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