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推着车,走上了一条通往地狱的、朝圣般的道路。
她路过了那口翻滚的骨汤,那刺鼻的、带着甜腥味的热气,几乎让她晕厥。
她路过了那个无头的屠夫,那把巨大的砍骨刀,从她身旁不到半米的地方落下,带起的劲风,吹起了她额前的发丝。
她的手心,全是冰冷的汗,但她的步伐,却稳得像一台精密的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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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知道,身后,那个高大的、白色的“质检员”,正用它那无形的目光,注视着她的每一步。任何一丝的颤抖和偏离,都会让他们之前的全部努力,化为泡影。
终于,他们走到了那个翻滚着血液和碎肉的池子前。
那几乎就是流水线的起点。
再往前一步,这辆餐车,连同车上的陈默,就会被她,亲手,送进这个名副其实的地狱里。
“总厨”就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监督”着。它在等待着,这份“原材料”的最终入库。
柒的手,攥紧了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杀了他。
一个声音,在她的心底疯狂地咆哮。
杀了他!把他推下去!为你自己,为所有被他当成工具的人报仇!这是最好的机会!你甚至不需要承担任何风险!这是“流程”的一部分!
她的手臂,开始微微颤抖。
车上的陈默,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杀意,他那只抓住她手腕的手,又收紧了一分。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最后的一点力气,抬起眼,看向她。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疲惫、痛苦、充满了濒死的虚弱,但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于托付的、绝对的信任。
他把他那条脆弱的、如同游丝的命,交到了她的手上。
这个,毁了她一切的男人。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最终,柒眼中的疯狂与仇恨,缓缓地,沉寂了下去,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死寂。
她没有将车推下去。
而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在那辆餐车的轮子即将触碰到血池边缘的最后一刻,猛地,一个九十度的直角转弯!
她的动作,流畅而迅猛,像是排演了千百次!
这是一个写在地面上、用于让“空餐车”返回清洗区的、最合乎“工厂逻辑”的转弯!
在“总厨”那光滑的、没有五官的“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仿佛是它的程序,在判断这个“意外”的转弯,是否在“合理”的范畴之内。
但柒没有给它任何“思考”的时间!
她推着餐车,沿着那条返回的路线,以一种近乎于狂奔的速度,冲向了那扇刚刚被“侍者”们打开,还未来得及关闭的、他们真正的生路——员工通道门!
当他们那狼狈的身影,冲过门线的瞬间。
陈默的左耳里,那阵一直如同警报般作响的、属于“总厨”的“咔哒”声,戛然而止。
门,在他们身后,重重地关上。
将那个充满了蒸汽、噪音和疯狂的地狱厨房,彻底隔绝。
眼前,是一条狭窄的、安静的、散发着消毒水味道的纯白走廊。
走廊的尽头,依稀传来一阵极有规律的、冰冷的、仿佛来自医院深处的……
“滴……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