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焦土上,镇渊如同由破碎黑曜石与凝固血污浇筑的雕像,凝固在琉璃化的滚烫岩地之上。
猩红的数据流在他遍布蛛网裂痕的躯壳最深处,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地明灭,维系着冰冷的逻辑核心运转。
情感抑制协议高效运转,将那因“休憩”二字而产生的、纯粹逻辑层面的冰冷厌弃碾碎归零。
等待?重铸?
对一架只为湮灭而生的终极兵器而言,这些词汇如同宇宙背景噪声般空洞。
他的视线,穿透厚重如铅、弥漫着硫磺与死亡气息的尘埃云,落向远方。
在那里,埃文斯塔——
或者说,摩拉克斯——
正做着与他认知中“兵器”截然相反的事。
那曾执掌创生之枪、偏转星辰伟力的至高存在,周身的光辉已内敛如尘封的古玉。
他行走在焦黑扭曲的大地上,指尖流淌出点点温润如晨曦的金棕色光尘,细碎如星屑,悄然融入龟裂的土壤。
光尘所过之处,焦土并未瞬间化为沃野,却奇迹般地停止了进一步崩解。
一丝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绿意,如同最坚韧的星火,在绝对死亡的灰烬底层悄然萌动。
他不再是撕裂星河的巨神,而是化作了这片伤痕累累大地的一部分,如同最深沉的山脉,以其存在本身,抚慰着世界的创痛。
他俯身,对着一群惊魂未定、满身灰土的幸存者低语,声音平缓而带着磐石般的笃定。
“掘此根茎,取其块茎,可果腹。取残枝,覆焦土,可为庐。”
他教导他们在废墟中寻找生机,用最原始的泥土与残枝搭建庇护。
那倡导众生平等、互助共生的理念,如同轻柔的雨丝,浸润着绝望的土地。
“教化众生…倡导平等…”
镇渊冰冷的逻辑核心捕捉着这些信息片段。
一丝极淡、几乎被抑制协议忽略的涟漪泛起——
那是源自久远到几乎被格式化删除的记忆底层,一个属于“三好青年”时代的模糊认同感。
然而这涟漪转瞬即逝,被更冰冷的现实覆盖。
万古的征战,湮灭的星辰,血染的禁忌档案……
和平?
多么奢侈而脆弱的幻想。
他血红的瞳孔深处,只有一片冻结的虚无。
几日后(时间在此地刻度模糊),那道白袍身影无声地出现在镇渊盘坐的焦岩边缘,衣袂不染纤尘。
“这片土地。”
摩拉克斯的声音平静,如同山涧流淌过亘古的磐石,带着穿透时光的悠远。
“曾是一个国家的雏形。
即便如今疮痍满目,根基犹存。”
他琥珀色的眼眸望向远方隐约的山峦轮廓,那里曾是层岩叠嶂,如今只剩模糊的剪影。
“那里需要力量维系新生,也需要不同的意志为其注入韧性。”
他转向镇渊,目光澄澈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如同山岳投下的阴影。
“加入归离原。”
“休憩之地?”
镇渊的声音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齿轮,血瞳中毫无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