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唇紧紧抿着,眼珠子乱转。
可那股力量霸道无比,直接撬开了他的牙关。
“藏……藏了!”
“就在……就在茅厕后面那棵老歪脖子树的树洞里!那里面有个老鼠洞,我塞了三百文!那是俺攒了半年准备去怡红院喝花酒的!”
话音刚落,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
“王大锤!你个杀千刀的!!”
人群中那个胖大婶一声怒吼,拨开众人冲到最前面,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擀面杖。
“老娘在家省吃俭用,你个狗东西要去喝花酒?!今晚你给老娘睡猪圈去!”
“哗——!”
全场爆笑。
这反转太快,太真实,根本演不出来!
封泽萱没停。
她手指连点,又叫上来三个人。
“大娘,你上次说儿媳妇做饭咸了,把你气病了,是真的吗?”
贴了符的大娘满脸羞愤,想捂嘴都捂不住:
“不是!我是嫉妒她腰比我细!凭什么她生了俩娃还能穿下我年轻时候的裙子!我就是想折腾折腾她!”
“这位小哥,你天天守在隔壁翠花家门口,是真心爱慕她吗?”
那书生模样的小伙子贴了符,当场痛哭流涕:
“不是啊!我看上的是她家那头老母猪!那可是纯种黑毛猪啊,一窝崽子能卖二两银子!翠花太凶了,我只想要猪!”
“里正大人,您地窖里那几坛封存的‘女儿红’,真是给闺女备的嫁妆?”
德高望重的里正老脸涨紫:
“放屁!那是我准备等我那老不死的爹咽气了,摆席面自己喝的!谁舍得给赔钱货带走!”
公堂之上,笑声差点掀翻了屋顶。
百姓们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
这哪里是什么公堂,简直就是大型社死现场!
这“真话符”神了!
这根本作不了假!
而在这一片快活的空气中。
跪在堂下的姜烬瑜,却如坠冰窟。
他脸上的从容,一点点碎裂,剥落。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地砖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他怕了。
从骨子里渗出来的恐惧。
封泽萱不再看那些闹剧。
她转过身,裙摆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那双清亮的眸子,死死锁定了姜烬瑜。
没有笑意。
只有彻骨的寒凉。
“大家笑够了吗?”
“笑够了,咱们就来看看这位姜大善人。”
姜烬瑜拼命向后缩,声音尖锐得变了调:
“不!我不贴!你们这是妖术!是屈打成招!”
“是不是妖术,你刚才没看见吗?”
封泽萱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
身形如电。
残影一闪。
姜烬瑜只觉得眉心一凉。
那张轻飘飘的黄纸,此刻却重若千钧,死死封印了他的伪装。
堂内堂外,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盯着这位平日里无可挑剔的“大善人”。
封泽萱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刀。
“第一个问题。”
“云栖山庄地下室那些残暴的猛兽,是不是你养的?”
姜烬瑜牙关紧咬,咬得牙龈出血。
他全身都在剧烈颤抖,脖颈上青筋暴起,宛如一条条丑陋的蚯蚓。
他在对抗。
他在试图用那扭曲的意志力,对抗规则。
“……是。”
一个字,从齿缝里崩了出来。
带着绝望的嘶吼。
人群一阵骚动。
封泽萱上前一步,逼视着他的眼睛。
“第二个问题。”
“你那六个‘因病夭折’的孩子,究竟是怎么死的?”
姜烬瑜的瞳孔剧烈收缩。
眼白里布满了血丝。
他的理智在尖叫:不能说!说了就是死!
可他的嘴巴,却成了最诚实的叛徒。
“不……不是病死……”
“是……是我……”
“是我亲手……一个一个……扔进了虎笼……”
“听着他们哭……看着他们被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