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修源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她膝盖不好，蹲久了难受，我捡也一样。”
“你们俩啊，真是一对好的。”张奶奶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钱，递到陈清清手里，“钱你收好，我先回去了，晚了豆浆该凉了。”她拎着饼干和豆浆，慢慢走出店门，还回头冲两人笑了笑，脚步都比平时轻快了些。
张奶奶刚走，镇小学的王老师就来了，他穿着件浅灰色的中山装，手里攥着个布包，里面装着给学生买的作业本。“清清，修源，听说来了新饼干？”他走到柜台前，目光落在饼干上，“我给班里的学生买两包，上次考试他们考得好，奖励给他们当小零食。”
“王老师您太疼学生了。”陈清清笑着拿了两包饼干，“这饼干不甜，学生吃着正好，不会坏牙。”
路修源也接过话：“王老师，您要是不够，明天再跟我们说，我们再跟食品厂订，保证不耽误您给学生发奖励。”
王老师接过饼干，放进布包里，又跟两人聊了会儿学校的事，才拿着作业本走了。他刚出门，布匹柜台的王大姐就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个布娃娃，是给她女儿妞妞做的，“清清，给我来三包饼干，妞妞刚才在布柜台就闻着香味了，吵着要吃，我得赶紧回去，不然她该闹了。”
陈清清给王大姐拿了饼干，又跟她聊了会儿布料的事——王大姐想给妞妞做件春装，问陈清清哪种花色好看，陈清清帮她挑了块浅粉色的碎花布，说“妞妞皮肤白，穿粉色好看”。
不一会儿，副食品柜台前就围了好几个顾客，有买饼干的，有买酱油醋的，陈清清忙着给顾客拿东西、收钱，路修源就帮着整理柜台——把卖空的饼干包归置好，把酱油缸的木盖子盖严实，还时不时帮陈清清递个袋子、找个零钱，两人配合得默契极了，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什么。
中午顾客少了，陈清清才歇下来，端起路修源早上带来的豆浆，喝了一口——还是温的，路修源刚才把豆浆放在煤炉边温着，怕凉了伤胃。“今天这饼干卖得真好，两箱都快卖完了。”她笑着说，眼里满是欢喜，“下午得跟食品厂再订两箱，不然明天就没货了。”
路修源坐在她旁边，帮她把柜台上的零钱理好，放进小木盒里：“我下午去部队的时候，顺便绕去食品厂问问，看看能不能早点送来。你中午别太累，我去灶房给你热饭，早上我带了红薯粥，还有你爱吃的腌萝卜。”
“不用，我自己去热就行，你歇会儿。”陈清清想站起来，却被路修源按住了：“你坐着，我去。你早上站了半天，腿该酸了。”他说着，拿起放在柜台下的饭盒，快步往后厨走——后厨的煤炉还旺着，早上他特意添了两块蜂窝煤，就是为了中午热饭方便。
陈清清坐在柜台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满是暖意。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柜台上的饼干纸箱上，印着淡淡的光斑，空气里还留着奶油饼干的香味，混着煤炉里飘来的红薯粥香，让人觉得安稳又幸福。
路修源端着热好的饭菜回来时，手里还多了个粗瓷碗，里面盛着红薯粥，粥里飘着几块红薯，粉粉的，看着就糯。“快吃吧，粥还热着，腌萝卜我也热了下，不凉了。”他把碗放在陈清清面前，又把自己的饭盒打开——里面是两个白面馒头，还有点炒白菜，是早上从家里带来的。
陈清清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红薯粥，粥熬得很糯，红薯都化在了粥里，甜丝丝的，刚好中和了腌萝卜的咸。“你这粥熬得真好，比我熬的还糯。”她笑着说，又夹了口腌萝卜——是她前几天腌的，用的是自己种的白萝卜，加了点辣椒和冰糖，又脆又带点甜，配粥正好。
路修源咬了口馒头，看着她吃粥的样子，嘴角也带着笑：“你喜欢就好，下次我再给你熬。”他想起以前下乡时，两人在知青点的小灶房里熬红薯粥，那时候红薯少，粥里大多是水，却还是觉得香，现在条件好了，能顿顿喝上稠粥，还能配上饼干，日子真是越过越甜了。
“对了，”陈清清突然想起什么，放下勺子，从柜台下拿出个小纸包，递给路修源，“早上卖饼干的时候，我特意留了几块，你拿着，下午去部队的时候饿了吃。”纸包里的饼干用干净的油纸包着，是她挑的最完整的几块，还带着点奶油香。
路修源接过纸包，捏了捏，心里暖暖的：“你留着自己吃，我下午在部队有饭，不饿。”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陈清清把纸包往他手里塞了塞，“你下午去食品厂，还得走不少路，饿了没东西吃可不行。”她知道路修源总想着她，自己却舍不得吃，所以每次有好吃的，都会特意给他留一份。
路修源没办法，只好把纸包放进工装口袋里，拍了拍：“好，我拿着，谢谢你啊清清。”
两人吃完饭，路修源收拾好碗筷，又去后厨把碗洗了。陈清清坐在柜台后，整理着剩下的饼干——还剩半包，她把它们放进玻璃罐里，盖好纱布，防止受潮。罐子里还有点之前剩下的葱油饼干，她想着明天把两种饼干混在一起摆，让顾客有得选。
路修源回来时，手里拿着张纸条，上面写着食品厂的电话和地址：“我刚才问了老周，他给了我食品厂的电话，下午我去部队交接完班，就打电话订两箱饼干，让他们明天早上送来。”他把纸条递给陈清清，“你收着，要是我忘了，你明天再打。”
陈清清接过纸条，叠好放进小木盒里，笑着说：“你肯定忘不了，你比我细心。”她想起以前路修源帮她记账，每次都记得清清楚楚，连几分钱都不会错，心里就觉得踏实——有他在，不管是店里的事，还是家里的事，都不用她操心。
下午两点多，路修源要去部队了。他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看陈清清：“店里要是忙不过来，就等我回来再弄，别累着。要是有人买饼干，就说明天新货就到，别让顾客白跑。”
“知道了，你放心去吧。”陈清清笑着挥挥手，“路上慢点，别着急。”
路修源点点头，推开门走了出去。春风吹起他的衣角，带着点槐花的香，他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眼商店的门，见陈清清还在看着他，就挥了挥手，才转身快步往前走。
陈清清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才转身回店里。她走到副食品柜台前，拿起玻璃罐里的饼干，捏起一块，咬了一口，还是那股清爽的奶油香，却比早上吃的时候更甜——因为这甜里，藏着路修源的疼，藏着日子的暖，藏着两个人一起走过的那些平凡却珍贵的时光。
傍晚的时候，路修源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张订货单：“饼干订好了，明天早上八点送来，这次订了三箱，除了奶油的，还加了箱葱油的，给张奶奶他们留着。”他说着，把订货单递给陈清清，脸上带着笑，“食品厂的师傅说，以后咱们要是要货，提前一天说就行，他们优先给咱们店送。”
陈清清接过订货单，看着上面的字，心里满是欢喜：“太好了，这样就不用怕断货了。”她抬头看着路修源，夕阳透过窗户照在他脸上，给他的轮廓镀上了层暖光，看着格外安心。
两人一起整理好柜台，关好店门，并肩往家走。春风吹在脸上，暖暖的，路边的槐花飘着香，偶尔有晚归的村民跟他们打招呼，笑着说“修源、清清回啊”，他们也笑着应着，脚步轻快。
走到家门口时，路修源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纸包，递给陈清清：“下午没饿，饼干还在，你吃吧。”纸包里的饼干还是完整的，油纸没破，奶油香还在。
陈清清接过纸包，拆开，拿出一块递给路修源：“一起吃，甜的要一起分着吃，才更甜。”
路修源接过饼干，咬了一口，脆响在暮色里散开，奶油的甜香漫在嘴里，比任何时候都甜。他看着身边的陈清清，她的眼睛在夕阳下亮着，像浸在温水里的星星，心里满是幸福——原来最平凡的幸福，就是跟喜欢的人一起，吃一块甜饼干，走一段暖路，过一辈子安稳日子。
暮色渐浓，槐花香里，两人的身影慢慢融进夕阳里，手里的饼干还带着余温，像他们的日子一样，暖得刚好，甜得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