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在医院刚待了一天,就急着要回村——大棚离了王国强盯着根本不行,他连日来医院、村里两头奔波,早已是焦头烂额、左右难顾!
一回到王家庄,春桃给王志国生下个大胖小子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瞬间传遍了整个村子。
更有那好事的,特意颠颠跑到王志国家,就想亲眼瞧瞧,这半身残疾的人盼来的孩子,到底有啥不一样!
可当他们扒着襁褓一看,那婴儿粉雕玉琢,皮肤白得透亮,一双浓眉下嵌着两颗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精气神十足!
看过的人无不咂舌称赞:“这孩子长得真俊!比年画里的娃娃还周正!”
“王志国可真是有福啊,老王家总算续上香火了!”
王志国坐在炕沿上,听着乡邻们热热闹闹的道喜,心里却像吞了只死苍蝇,又腥又堵。
他比谁都清楚,这孩子根本不是他的种!一声声“恭喜”砸在耳朵里,全是尖锐的讽刺,一遍遍撕扯着他那点可怜的自尊,把藏在心底的伤疤揭得鲜血淋漓。
可转念一想,他又隐隐生出几分扭曲的满足——自己总算有后了,王家祖谱上,终于能添上一个男丁了!
这份纠结与内疚,像两条毒蛇在他心里反复拉扯、噬咬。
他死死盯着春桃抱着孩子喂奶的模样,那白花花的胸脯被小家伙含在嘴里,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来:“妈的,他老子抢了我的,又被这小杂种占了便宜!自己娶的媳妇,倒便宜了王国强那小子!”
越想越憋屈,他猛地一拍床沿,怒吼道:“把那杂种抱过来,老子看看!”
春桃下意识地把孩子往怀里紧了紧,眼神里满是警惕。刚生产完的虚弱像潮水般裹着她,连抬手都费劲,更别说下床了。
“你他妈的,快点!没听见老子说话?”王志国的咆哮声震得屋顶都似要颤一颤。
“我身子虚,下不了床……”春桃气若游丝,动一下就浑身冒虚汗,骨头缝里都透着疼。
“妈的!偷人的时候倒有力气,现在装什么娇弱?”王志国的话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扎向春桃。
春桃咬着唇,没再搭理他,默默把孩子放在身边,自己也侧过身躺了下去,后背对着他,隔着床肩膀微微颤抖。
“你他妈的还敢躺?谁给老子做饭?”王志国见她这副模样,火气更盛。
他已经快一天没正经吃东西了,昨天就啃了个冷馒头,渴了连口热水都喝不上。身下的褥子早被排泄物浸得发臭,那股酸腐味熏得他头晕,屁股上的伤口也阵阵刺痛,坐立难安。
“你是死人啊?聋了还是瞎了?”他除了扯着嗓子咒骂,也实在没别的办法——自己半身不遂,连挪个身都要靠人扶,根本奈何不了春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