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终究还是传来了。
就在王澈正式接任家主的第三天,那封来自镇北城的加急密信,被送到了他的案头。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
镇北城城主,王家东瀛总督,王猛,因早年征战积伤,加之多年为家族基业操劳过度,心力交瘁,于建隆四年九月初七,病逝于镇北城城主府。
终年,六十有三。
信是王猛的侄子,王衡亲笔所写。字迹沉稳,笔锋锐利,但有的字迹却早已被泪水浸透,言语间更透露着悲伤。
他并告知家主,他已暂代镇北城一切事务,等待家族的正式任命。同时,他将护送叔父的灵柩,返回扬州安葬。
王猛一直并未成家,他在日本严格执行着家族交给他的各项指示和计划。侄子王衡是他最亲近的人,也是王家默认的接班人。
王皓站在王澈的身后看着这位新任家主。
王澈只是静静地看着信,看了很久。他的脸上没有过多的悲伤,悲伤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皓叔。”他开口,声音平稳,“王猛叔公,为家族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他的身后事,必须是最高规格。”
“是。”王皓点头。
“以家主令,追封王猛为东瀛开拓公。其灵柩所过之处,王家所有产业,一律挂白致哀。”
“另,正式任命王衡,接任镇北城城主,兼东瀛总督之位。告诉他,家族信他,一如信任他的叔父。”
“再传令科学院,拨出一笔专款,在镇北城,为王猛叔公立一座铜像。要最高最大,让所有东瀛人,世世代代都记得是谁给了他们今日的一切。”
一条条指令清晰果断。
王皓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王贞的影子。
他心中暗叹,猛虎之子,终究是猛虎。哪怕是旁支,王家的血脉,也容不得半点温吞。
……
半个月后,东瀛,镇北城。
这座由王家一手建立起来的岛上最繁华、最坚固的城市,今日笼罩在一片白色的肃穆之中。
城主府内,一口由整根千年楠木打造的巨棺,静静地停放在灵堂中央。
王衡,一身纯黑色的劲装,跪坐在棺前。他没有穿孝服,腰间依旧挎着他那柄从不离身的狭长佩刀。
他正在用一块白色的绸布,一丝不苟地擦拭着刀身。刀身寒光凛冽,映出他那张年轻却毫无表情的脸。
灵堂外,是压抑的哭声和脚步声。
城主府的长街上,数不清的东瀛平民,自发地前来吊唁。他们大多是些中老年人,是亲身经历过战国乱世,又被王猛从饥饿和死亡线上拉回来的一代人。
他们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手里捧着各种各样的祭品。
有的是一碗新收的白米饭,有的是几条刚从海里捕捞上来的鲜鱼,有的只是一捧从山野里采来的不知名野花。
他们排着长长的队伍,默默地走到灵堂前,将祭品放下,然后对着那口巨大的棺木,重重地磕一个头,泪流满面。
“王猛总督……是我们的大恩人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没有他,我们早就死在那些武士的刀下了,哪有今天的好日子……”
“是啊,是总督大人,给了我们土地,给了我们饱饭吃……”
“我儿子的命,就是总督府的大夫救回来的……”
这些朴素的话语,发自肺腑。
对于他们来说,王猛不是什么侵略者,而是结束了百年战乱,带来了秩序与和平的领袖。
王衡对这一切,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