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之后,郭荣没有回后宫,而是直接摆驾,去了司农寺。
这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在这种危难关头,皇帝不回宫准备战事,反而去一个刚刚成立连官署都还没修缮好的衙门,这算怎么回事?
司农寺,王皓的官署内。
王皓正在一张巨大的沙盘前,推演着什么。沙盘上密密麻麻地插满了各种颜色的小旗。那是他根据已知信息,绘制的后周与北汉、契丹接壤地带的详细地形图。
当听到太监通报,说皇帝陛下驾到时,他也是一愣。
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连忙上前迎接。
“臣,王皓,参见陛下。”
“免礼。”郭荣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他径直走到那座沙盘前,目光立刻就被吸引了。
“这是……高平附近的地形?”郭荣惊讶地问道。
沙盘上,山川、河流、道路、村庄,标注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哪条山谷适合设伏,哪条小路可以偷渡,都用红色的小旗做了标记。
这比他枢密院里的军事地图还要详尽。
“是。”王皓点了点头,“臣听闻陛下要御驾亲征心中忧虑。便擅自做主,推演了一下战局,这地图有臣听闻的消息,也有我王家行商时,绘制的一些地容地势,请陛下恕罪。”
“恕罪?你何罪之有?”郭荣看着他眼神复杂,“你这是在为朕分忧啊。”
他走到沙盘边,仔细地看了起来,越看心中越是惊叹。
王皓不仅将地形标注得极为精准,甚至还用不同颜色的棋子,标注出了敌我双方可能的行军路线,以及后勤补给的线路。
“依你之见,这一仗该怎么打?”郭荣忍不住问道。
王皓沉吟了片刻,拿起一根细长的竹竿,指向了沙盘上的一处山谷。
“陛下,此处,名为巴公原。地势开阔,利于我军步兵结阵。而在其两侧,有两条不起眼的山谷,可以埋伏骑兵。”
“臣以为,我军可在此处布下主力。先以步兵大阵,正面迎敌,消耗其锐气。待其疲惫之时埋伏在两侧的骑兵,再突然杀出,一举将其击溃。”
“至于后勤……”王皓又指向了沙盘上的一条蜿蜒的河流,“此乃沁水,可通黄河。我军的粮草辎重,不必走陆路。可由我王家提供船队,沿黄河、沁水,逆流而上,直接运抵前线。如此既可避免被敌军骑兵袭扰,又能保证补给万无一失。”
郭荣听得是连连点头。
王皓的这番部署,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甚至在后勤补给这一块,比他考虑得还要周全。
虽然现在他还时刻记得先帝临终时候的话,但却不能不用王家了,今天那些草包的表现还历历在目。
“先生之才,胜过十万大军啊。”郭荣由衷地感慨道。
他看着王皓,心中那份因为父皇遗言而生出的猜忌,不知不觉间由加强了几分。
但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离不开眼前这个人,他好像能知自己所想,同时又能想自己所不能想。
“陛下谬赞了。”王皓谦逊地说道,“臣只是纸上谈兵。真正决胜于千里之外的,还是陛下您的圣明决断。”
郭荣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话锋一转,说道:“朕今日来,是有一件事要托付于你。”
“陛下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