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周,显德元年,春。
开封城还沉浸在新皇登基和新年的喜庆气氛之中,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北汉国主刘崇,勾结契丹,兵分两路,大举南下!
北汉军由刘崇亲自率领,号称三万大军,直扑潞州。
契丹军则由其大将杨衮率领,虽然其实力早已被重创,但依旧铁骑近万,绕过太行山,直插后周腹地。
其兵锋之盛,来势之汹,远胜以往任何一次。
消息传到开封,朝野震动,人心惶惶。
紫宸殿内,新皇郭荣,脸色铁青地坐在龙椅上。下方文武百官,乱成了一锅粥。
“陛下!北汉与契丹,狼狈为奸,来者不善!我大周刚刚经历国丧,新皇初立,不易妄动刀兵啊!”一个白发苍苍的文官,老泪纵横地劝谏道。
“是啊,陛下!敌军势大,我军长途跋涉,疲惫不堪,不易与之硬拼。臣以为,当坚守城池,暂避其锋。同时,派遣使者,向契丹求和,许以岁币或可换来一时之安。”另一个大臣,也跟着附和。
“求和?简直是奇耻大辱!”一个武将,当场就跳了出来,怒斥道,“我大周的男儿,什么时候,要靠向契丹蛮子摇尾乞怜,来换取和平了?陛下!臣请战!愿提五千铁骑,直捣黄龙,将那刘崇的脑袋,给您拧下来当夜壶!”
“莽夫!你懂什么!”文官们立刻反唇相讥,“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岂能逞匹夫之勇,置国家安危于不顾?”
“你们这些酸儒,就知道动嘴皮子!真让你们上战场,怕是尿都要吓出来!”
“你……”
朝堂之上,吵成了一片。主战派和主和派,吵得是面红耳赤,唾沫横飞。
郭荣冷冷地看着
他的心里,却是一阵阵心寒。
这就是他父皇,留给他的“忠臣良将”?
一遇到强敌,就只知道吵架推诿。要么是想割地赔款,苟且偷安。要么是想头脑发热,提刀就上,没有一个人,能给他提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御敌之策。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了他的心头。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架在火上烤的傀儡,虽然没有被人架空,可如同是整个大周四肢的臣子们却表现的如此不协调,实在是可笑!
就在这时,一个人的身影从百官的队列中,缓缓地走了出来。
是宰相,范质。
“陛下。”范质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却瞬间就压下了朝堂上所有的争吵。
“臣,有本要奏。”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范质没有理会众人,只是对着郭荣,躬身说道:“陛下,北汉、契丹联军,看似势大,实则内里虚空。刘崇名为国主,实为契丹走狗。其三万大军,多为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真正的心腹大患,是契丹的那一万铁骑。但他们早些年就被三镇节度打残,耶律德光回去后更是忧思成疾,如今他们还敢孤军深入,粮草补给,必然困难。只要我军能抓住战机,在高平一带,设下埋伏,以逸待劳,一举将其击溃。则北汉之围,不战自解。”
高平,位于潞州以南,是北汉南下的必经之路。那里地势险要,山峦重叠,是绝佳的伏击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