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幺幺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从冰冷刺骨的水底,猛地拽回了人间。
神魂归位的剧痛还残留在四肢百骸,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颤栗。
她站在那片失败的坟场里,周围是堆积如山的腐朽卷轴,而眼前,是决定了她下一刻生死的魔界之主。
“我们,该出发了。”
渊皇的声音很平淡,仿佛在说“天要下雨了”一样理所当然。
他收起了那张兽皮地图,那双幽深的眸子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审视。
涂山幺幺的脑子还有些发懵。
出发?
去哪里?
去那个连名字都透着不祥,能把她神魂都吸出去的鬼地方?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身板,又想了想刚刚那几乎被地图生吞活剥的恐怖经历,一股强烈的抗拒从心底涌了上来。
“我……我需要准备一下。”她小声地,为自己争取着最后的喘息机会,“我神魂还没完全恢复,而且……”
“准备?”
渊皇打断了她的话,似乎觉得这个词有些可笑。
他没有再多言,只是手腕一翻,那根连接着他们二人的,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红线,骤然绷紧!
涂山幺幺只觉得手腕上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了一步,差点扑进他怀里。
下一瞬,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
那堆积如山的卷轴,那尘封万年的档案库,都在瞬间化作了流光溢彩的线条,向后飞速倒退。
空间被强行撕裂,扭曲,重组。
当涂山幺幺再次恢复视觉时,她已经离开了那座压抑的档案库,重新回到了那座空旷浩瀚的缘法大殿。
渊皇松开了红线的力道,她得以稳住身形,心有余悸地大口喘着气。
这……这就是魔尊的出行方式吗?
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拖着人就走?
“你的准备。”
渊皇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涂山幺-幺抬起头,只见渊皇正站在大殿中央,而在他面前,悬浮着几件散发着强大魔气的物品。
一件是通体漆黑,仿佛由暗夜寒铁打造而成的贴身软甲,上面流动着细密的魔纹,一看就防御力惊人。
一双是小巧的,用不知名魔兽的皮毛制成的短靴,靴面上镶嵌着两颗幽蓝色的宝石,似乎蕴含着风的力量。
还有一串由十八颗漆黑珠子串成的手链,每一颗珠子都散发着安抚神魂的清凉气息。
“穿上。”
渊皇的命令简洁明了。
涂山幺幺愣住了。
这是……给她的?
她看着那几件一看就价值连城的魔宝,又看了看渊皇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个男人,前一刻还用“养魂液”折磨她,逼着她干活,把她当成可以随意丢弃的工具。
下一刻,却又拿出这些顶级的魔宝给她?
这是什么操作?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可这枣也太大了点吧!
“这些是……”她迟疑地开口。
“噬魂渊内,时空错乱,怨念横生。你的这副身子骨,走进去的第一步,就会被撕成碎片。”渊皇的解释,没有半分温情,纯粹是在陈述事实。
“这件‘玄天魔甲’,可以抵御空间裂缝的切割。这双‘追风靴’,能让你在错乱的重力场中保持平衡。这串‘静心珠’,可以护住你的神魂,不被怨念侵蚀。”
他像一个最没有感情的军需官,介绍着武器的性能。
涂-山幺幺听明白了。
这不是什么奖励,也不是什么示好。
这只是为了确保她这个“工具”,在进入那个危险的“副本”后,不会因为太脆弱而轻易损坏,从而耽误他取回混沌之心的碎片。
想通了这一点,她心里那点小小的波澜瞬间平息,只剩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她没有再矫情,默默地走上前,拿起那件玄天魔甲。
软甲触手冰凉,却异常柔软,仿佛没有重量。
她笨拙地往自己身上套,可这魔甲似乎有自己的灵性,她折腾了半天,也没能把它穿戴整齐。
一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忽然从她身侧伸了过来,接过了她手中的软甲。
渊皇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离得那样近,近到涂山幺幺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着万年孤寂与绝对权柄的独特气息。
她紧张得屏住了呼吸,身体都僵硬了。
渊皇没有理会她的僵硬,只是拎着那件软甲,像是在摆弄一个没有生命的人偶,熟练地帮她穿戴起来。
冰凉的甲片贴上她的肌肤,随着他手指的动作,一片片自动扣合。
他的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划过她的脖颈,她的腰侧。
那触感,比魔甲本身还要冰凉,激起她一阵阵细微的战栗。
涂山幺幺的脸颊,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变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