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神念沉入万法池的最深处。
那里混沌一片,是镇魔殿的法则原点。
他没有犹豫,右手并指如刀,狠狠刺入自己的左侧胸膛!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一根闪烁着玉石般光泽的肋骨,被他硬生生从体内掰断、抽出!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黑袍,剧痛如潮水般涌来,足以让任何玄境强者瞬间崩溃。
但顾玄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那被抽出的,不是自己的骨头。
他以神魂之力托举着这根沾满鲜血的肋骨,将其悬于万法池的基石之上。
接着,他左手成爪,猛地按向自己的心脏。
一滴、两滴……十滴……殷红中带着一抹奇异金色的心头血,被他强行逼出,如最瑰丽的朱砂,滴落在那根白骨之笔的笔尖。
以自身仙骨为笔,以本命心血为墨!
顾玄神情肃穆,操控着这支由自己血肉铸就的“笔”,在万法池的基石上,刻下了第九道,也是最后一道祭纹。
这道祭纹的结构远比前八道复杂万倍,它扭曲、盘绕,仿佛一条正在吞噬自己尾巴的衔尾蛇,充满了自我毁灭与终极轮回的悖论之意。
祭纹落成的刹那,他冰冷的声音在整座镇魔殿内回荡。
“以我顾玄之名,启动‘逆天九祭·终祭’!”
他没有借助任何外物,没有献祭任何妖魔。
他要献祭的,是这段被诅咒的宿命本身。
他要献祭的,是一个完整的“承业者”!
【警告!
检测到高危级因果剥离程序!
正在尝试斩断与‘天牧场’的根源契约!】
【此行为将导致镇魔殿与宿主彻底脱离原定天轨,后果未知!
风险评估:极度危险!】
【是否继续?!】
冰冷的系统提示在顾玄的识海中疯狂闪烁,血红色的字体仿佛在泣血。
顾玄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神念化作一只巨手,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那个鲜红的【继续】选项!
英灵殿内,囚神者·顾昭的残魂静静漂浮在中央。
他的身周,那八块代表着其他“承业者”的古老骨牌,正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疯狂闪烁,光芒刺得魂魄生疼。
他看着这一切,感受着来自顾玄那决绝的意志,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容。
那笑容里,有苦涩,有解脱,更有无尽的疲惫。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恍然,“我一直躲藏,一直恐惧,不是害怕死亡……我害怕的,是再一次重蹈覆辙。”
他主动飘向了殿中央那座由第九道祭纹构成的虚幻祭坛,转身,遥遥望向主殿方向,仿佛能穿透层层殿宇,看到那个与他同源同根的“兄弟”。
“兄弟,你说这殿认你为主?”
顾昭的声音平静下来,带着一种洞悉了一切的沧桑。
“不,它从来不认任何主。它只认一样东西——‘痛’。”
“被背叛的痛,被屠戮的痛,被当做家畜圈养亿万年的痛。我们九个残魂,就是这痛楚的集合体。而我……”
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虚幻的胸口。
“我是最开始的那一个,是最老、最深、最不甘的那一道伤口。”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再没有一丝迟疑,双手猛地插入自己的魂体,向外狠狠一撕!
“嗤啦!”
仿佛撕裂了最坚韧的绸缎,顾昭的魂体,这个承载了三千年绝望与轮回的残魂,被他亲手撕裂!
他没有消散成光点,而是化作一道无比凝聚、无比璀璨的灰金色洪流,咆哮着,义无反顾地冲入了那道衔尾蛇般的祭纹之中!
轰——!!!!
随着顾昭的彻底消融,整座镇魔殿发出了一声悠长而悲怆的鸣动!
这声音不似金石,更像是某种活物在发出临终前的哀嚎。
殿堂之外,那九幅记录着历代镇魔殿主人功绩的巨大浮雕,在这一刻,自上而下,寸寸龟裂!
“喀拉……喀拉拉……”
石屑剥落,尘埃弥漫。
浮雕之后,露出的不是冰冷的墙壁,而是九具被封印在晶石中的尸体!
那九具尸体,形态各异,衣着也分属不同的时代。
有的身披重甲,手持断裂的巨斧;有的长发及腰,一袭儒衫,指间夹着一枚破碎的棋子;最古老的一具,甚至身着早已失传的上古巫袍,胸口插着一根白骨法杖……
他们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长着一张和顾玄一模一样的脸!
他们,就是历代镇-压-在镇魔殿中的“顾玄”!
是失败的吞月者,是壮志未酬的“承业者”!
此刻,在顾昭最后魂火的点燃下,那道灰金色的光芒贯穿了九具尸体!
九具尘封了万古的尸骸,竟在同一时刻,缓缓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