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附带着详细图纸(李苏手绘)和试验报告的密折,摆在了朱由校的御案上。
《呈陛下观阅:陆战神机车试制情形疏》
朱由校屏退了左右,只留下了魏忠贤。他贪婪地看着那张图纸,手指沿着那狰狞的履带和炮口一遍遍描摹,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大伴,你看。”朱由校的声音有些颤抖,那是极度兴奋后的虚脱:“刀枪不入,遇水搭桥,逢山开路。”“李爱卿说,有了这东西,就算是紫禁城的城墙,也能直接撞开。”
魏忠贤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他太了解这位主子了。朱由校虽然被称为“木匠皇帝”,但他骨子里流着的是朱元璋的血。他对力量的渴望,是一种病态的执着。“皇爷……这东西若是造多了,万一……”魏忠贤没敢往下说。万一有人开着这东西造反,这深宫大内,谁挡得住?
“万一?”朱由校突然笑了,笑得有些阴森:“你是怕李苏造反?”
“奴婢不敢!李少保忠心耿耿……”
“他不会反。”朱由校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连绵的宫殿:“因为他是聪明人。聪明人知道,造这东西需要多少银子,需要多少煤,需要多少工匠。”“这些,只有朕能给他。”“而且……”
朱由校猛地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令人胆寒的精光:“朕已经下旨,调孙元化回京,任工部左侍郎,专门负责在京师机器局仿制这种‘赑屃’。”“李苏在辽东造,朕在京城也要造。”“朕不仅要有天子剑,还要有朕自己的……天子车。”
这才是帝王心术。信任归信任,制衡归制衡。李苏掌握了技术源头,皇帝就要掌握产能备份。
“传旨!”朱由校重新坐回龙椅,恢复了帝王的威严:“李苏造车有功,赏……赏他再兼一个**‘太子太师’**的衔。”“告诉他,朕不要这破图纸。朕要他在明年开春,把这‘赑屃’开进沈阳城!”“朕要用皇太极的宫殿,来停这辆车!”
……
京师,内阁值房。
虽然密折是直接送进宫的,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关于“辽东造出了能走的铁房子”的流言,已经在官场悄悄传开。
首辅顾秉谦(接替叶向高,依附阉党但仍有文官立场)端着茶碗,手却在微微发抖。他对面的礼部尚书,脸色更是难看如土。
“阁老,您听说了吗?”礼部尚书压低声音,“那种铁车,据说连红衣大炮都轰不开。”“若是以后武将们都坐进了这种铁壳子里……咱们文官的嘴皮子,还有用吗?”
顾秉谦长叹一声,放下了茶碗:“没用了。”“从李苏在德胜门外用火车撞碎建奴骑兵的那天起,这大明的天,就已经变了。”“以前是‘以文制武’,靠的是圣人道理。”“以后……”顾秉谦看着窗外那根依然矗立的电报线杆,眼中满是落寞:“恐怕就是**‘以钢制文’**了。”
“那咱们怎么办?就这么看着?”
“看着吧。”顾秉谦闭上了眼睛,像是一个即将溺水的人放弃了挣扎:“只要李苏还能打胜仗,只要皇上还信那一套‘格物致知’。”“咱们这些读圣贤书的,就只能给他当账房先生。”
“准备一下吧。”顾秉谦疲惫地挥了挥手:“户部那边说,为了造那个铁车,又要加派辽饷了。你去拟个票,别让眼里的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