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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鸿门宴(1 / 2)

江陵城最大的酒楼“望泽楼”顶层雅间内,丝竹管弦之声靡靡,觥筹交错之影晃动。荆州长史王崇基的私人宴饮正至酣处。李沛然与许湘云坐于客位,面上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心下却是一片清明。自鹦鹉洲诗会后,李沛然诗名更盛,却也引来了更多关注,其中便包括这位手握实权、以附庸风雅着称的王长史。

“沛然贤侄近日诗名,如这云梦泽之晨雾,弥漫荆楚,令人惊叹啊。”王崇基年约五旬,面皮白净,一双细眼总是眯着,显得和善,偶尔睁开却透出精光。他举杯示意,语气亲热得过分,“尤其是那‘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气魄雄浑,深得太白遗风与本州地理之妙!来,满饮此杯!”

李沛然举杯应和,谦逊道:“长史大人过奖。晚辈不过偶有所感,记录见闻,岂敢当大人如此盛赞。”他心知肚明,这宴无好宴。王崇基此前已多次派人暗示,希望李沛能成为其门下“清客”,专司为其宴饮、游历赋诗增色,甚至为其“润色”一些欲流传后世的“诗作”,皆被李沛然以“才疏学浅,不敢辱没大人清名”为由婉拒。

今日这宴,只怕是最后的“鸿门宴”。

果然,酒过三巡,王崇基话锋一转,屏退了乐伎,只留二三心腹在场。他抚着短须,叹道:“贤侄可知,如今朝堂看重地方教化,这文治之功,亦是考评我等地方官的重要一环。荆州文风虽盛,却少有如贤侄这般能惊动文坛的扛鼎之人。若贤侄愿助本官一臂之力,将这荆楚文风再推高一重,他日贤侄科举入仕,本官或可代为引荐……”

这是赤裸裸的交换了。以文名换前程。许湘云在桌下轻轻握了握李沛然的手,示意他谨慎。

李沛然放下酒杯,神色恭敬却坚定:“长史大人抬爱,晚辈感激不尽。然晚辈以为,文章乃天下之公器,贵在发自本心,记录真性情、真山水。若与仕途经济过多牵扯,恐失其真味,反倒不美。晚辈志在游历山水,切磋诗艺,恐难当此大任。”

王崇基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细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他身边一个师爷模样的干瘦男子立刻接口,语带讥讽:“李公子这是自恃清高,看不起我等为官之人了?须知在这荆州地界,若无贵人扶持,纵有惊世诗才,恐怕也如明珠蒙尘,难以持久啊。”

气氛瞬间凝滞。

面对这近乎威胁的话语,李沛然并未动怒,反而微微一笑:“师爷言重了。晚辈岂敢自恃清高,只是人各有志。大人治理地方,政通人和,此乃大功德,远胜于诗文小道。晚辈若以诗文攀附,岂非玷污大人清誉?再者,晚辈近日游历,于这云梦泽周边,倒是听闻不少乡野趣闻,颇有趣味,或可助大人了解民情。”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开,既拒绝了招揽,又给了对方一个台阶。

王崇基眯着眼,重新打量了一下李沛然,似乎想看穿他是有意转移话题还是另有所指。他不动声色地问:“哦?何种趣闻?贤侄不妨说来听听。”

李沛然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说道:“晚辈听闻,云梦泽畔有一片芦苇荡,水道纵横,景色本应极佳。然近有乡民抱怨,常有不明船只夜间出入,惊扰渔家,更有甚者,传言有些良田苇荡,地契莫名更迭,寻常渔民不得入内捕鱼采苇,生计颇受影响。还有趣谈,说泽中某处小岛,近日竟有‘仙鹤’盘旋不去,不知是否祥瑞?”

他每说一句,王崇基与他身边师爷的脸色就微不可察地变一分。李沛然所说的“不明船只”、“地契更迭”、“仙鹤盘旋”,哪里是什么趣闻,分明是暗指王崇基及其亲属、门人利用职权,在云梦泽区域圈占土地、水道,进行一些不便明言的私运勾当,甚至将贪墨所得藏于泽中隐秘之处(所谓“仙鹤”看守的财宝)。这些事他们自认做得隐秘,却不知李沛然与李白游历期间,深入乡野,与渔夫、樵夫交谈,又结合李白信中提及的一些官场见闻,早已拼凑出大概。

王崇基干笑两声,试图掩饰:“乡野村夫,以讹传讹罢了。贤侄是文人,当以诗书为重,这些无稽之谈,不听也罢。”

李沛然却仿佛没听到他的掩饰,自顾自继续说道:“是啊,本是趣谈。不过,晚辈偶然结识一位游侠儿,他倒是对这些水道、岛屿颇为熟悉,还绘了些趣图,说若将这些趣闻轶事连同地点标注,编成一本《云梦泽夜游记》,想必在茶楼酒肆间,会很受欢迎。”他目光平静地看向王崇基,“大人以为呢?”

这是反将一军!你以权势压我诗文,我便以你的不法隐秘相胁。那本不存在的《云梦泽夜游记》,便是悬在王崇基头顶的利剑。若这些事被捅出去,即便不能立刻扳倒他,也足以让他焦头烂额,仕途受阻。

王崇基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雅间内落针可闻,方才的和风细雨瞬间化作暗流汹涌的杀机。他死死盯着李沛然,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

良久,王崇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只是那笑声里毫无暖意:“贤侄果然非常人也!不仅诗才了得,这见识也非同一般。罢了罢了,人各有志,本官最是欣赏有风骨的年轻人。既然贤侄志不在此,本官也就不强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