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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诗魂惊破夔门雨(1 / 2)

江风如刀,削着连绵的雨幕。我们的乌篷小船,此刻在夔门奔腾咆哮的江水中,渺小得像一片挣扎的落叶。先前还是“即从巴峡穿巫峡”的豪情,转瞬就被这天地之威碾得粉碎。船身剧烈颠簸,浑浊的江水带着白沫,不时蛮横地灌进舱内,冰冷刺骨。船夫父子俩吼着低沉的号子,古铜色的脸庞绷紧,全身筋肉虬结,正与桅杆、与缆绳、与这欲要吞噬一切的江流搏斗。

李白却立于船头,任衣衫湿透,紧紧贴在昂藏的身躯上。他一手扣住篷柱,目光如炬,穿透雨帘,直视着前方那两扇仿佛由鬼神劈凿而成的绝壁——赤甲山与白盐山。江水在此被挤压成一条狂暴的怒龙,撞击着滟滪堆的残骸(注:此时滟滪堆尚未完全炸除),发出雷鸣般的轰响。

“哈哈哈!好水!好山!好一番天地伟力!”他的狂笑竟压过了风涛之声,在峡谷间激起回响,“不历此险,怎见天地之壮阔?不吞此气,怎生肺腑之文章!”

我死死抓住船舷,胃里翻江倒海,现代人的灵魂在这原始的自然暴力面前瑟缩不已。安全绳、救生衣、气象预报……那些我习以为常的保障,在此刻皆是虚妄。我能依靠的,只有这叶扁舟,和船头那位以诗魂为锚的谪仙。

“先生,风浪太急,是否先避一避?”我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在风雨中显得微弱。

李白回眸,眼中是未被驯服的野性与兴奋:“避?天地设此壮观,岂容错过?青莲,你怕了?”

我咽了口唾沫,实话实说:“弟子……弟子是肉胎凡身,自然敬畏。”

“敬畏便对了!”他朗声道,“但莫让敬畏压垮了心胸。看那夔门,如巨灵神将,扼守长江咽喉。此情此景,方是屈子《九歌》中‘令沅湘兮无波,使江水兮安流’的背面!他祈求平静,吾辈正当领略这不平之怒潮!”

他话语中的力量,奇异地安抚了我心中的恐慌。是啊,我是穿越者,我见过更高维度的科技与文明,但此刻,我正在经历盛唐的李白所经历的,正在感受这片土地上最原始、最磅礴的诗意。这份“在场”的体验,千金难换。

就在我们与风浪搏斗,精神高度紧绷之际,前方江面异变陡生!

一股诡异的旋涡在不远处形成,水流变得愈发混乱湍急。老船夫脸色骤变,嘶声喊道:“客官小心!是‘水妖扯旋’!抓稳了!”

话音未落,船身猛地向一侧倾斜,几乎要与江面平行!船底传来令人牙酸的刮擦声,似是擦到了水下暗礁。篷布被狂风掀起一角,雨水如瀑布般倒灌进来。年轻船夫一个趔趄,险些被甩出船去,幸得他父亲眼疾手快,用缆绳套住了他的腰。

我也被这股巨力抛起,重重撞在船舱木板上,眼前金星乱冒。混乱中,我看到李白身形一晃,但他下盘极稳,如扎根磐石,反而借势向前踏了一步,目光更加锐利地锁住那致命的旋涡中心。

“稳住舵!借它的力!”李白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节奏,竟隐隐与风浪的咆哮相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岸边的山崖上,隐约传来了缥缈的、断断续续的歌声。那歌声苍凉、古朴,用的是完全听不懂的楚地方言,但旋律奇异地盘旋上升,带着一种与天地沟通的原始力量,穿透风雨,直抵心头。

是楚地古老的渔歌,还是祭祀水神的吟唱?

李白的眼神瞬间变了。之前的兴奋与豪情,沉淀为一种极致的专注与深邃。他仿佛不再仅仅是一个观浪的诗人,而是化身为这风雨、这江流、这古老歌声的一部分。

他猛地抽出腰间酒囊,仰头狂饮一口,任由酒浆混着雨水顺着脖颈流淌。随后,他将空了的酒囊掷入江中,看着它瞬间被漩涡吞没,口中长吟道: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这不是他后世名篇《行路难》中的句子吗?竟是在此情此景下,脱口而出!这两句诗仿佛带着无形的力量,不是平息了风浪,而是瞬间提升了我们所有人的精神境界。船夫父子眼神一亮,奋力操控船只,竟真的顺着漩涡边缘的力道,险之又险地将船头调正,冲出了那片死亡水域!

我心神俱震,呆立当场。这就是盛唐之音,这就是李白!不是预言,不是抄袭,而是在绝境中,由他的灵魂自然而然迸发出来的、属于他的、也注定属于整个民族精神的瑰宝!

冲出漩涡核心,江流虽依旧湍急,但险情稍缓。我们都长长舒了一口气,有种死里逃生的虚脱。小船顺流而下,寻找着可以临时靠岸避雨的地方。

在一处稍微内凹、有几棵虬松遮挡的崖壁下,船夫勉强将船缆系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雨势稍歇,但江风依旧冷冽。我们三人(船夫父子在检查船体)挤在狭小的船舱里,生起一个小泥炉取暖,烘烤着湿透的衣物。

经历方才生死一线,气氛有些沉凝。李白却似乎毫无所觉,他目光悠远,望着烟雨迷蒙的峡谷,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酒葫芦(里面已换了新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