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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山林“野人”(1 / 2)

1988年深秋,长白山的冷风裹挟着松针的清香,掠过吉林省长白朝鲜族自治县的连绵山峦。在县城一家简陋的国营旅社里,50多岁的老郝头推开了客房的木门。

房间里,一个40岁左右的男人蜷缩在褪色的布沙发上,头发蓬乱,胡子拉碴,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外套上沾着不少泥点。他的眼神疲惫却警惕,像一只受伤的野兽。

来根烟?老郝头从裤兜里掏出皱巴巴的大生产烟盒,递了过去。

男人摇摇头,沙哑着嗓子说:谢了,戒了。

老郝头自来熟地坐在对面的床沿上,打量着这个陌生人: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黑龙江来的,找活干。男人简短地回答。

老郝头是县郊连办参厂的老参户,为人热情豪爽,最爱与人闲聊。这次进城办事,没想到遇到个闷葫芦似的旅伴。

我叫郝德福,大伙都叫我老郝头。你呢?

刘毅。男人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刘老弟,这大老远的,怎么过来的?坐火车?老郝头好奇地问。

刘毅摇摇头,眼神飘向窗外:不,我是一步步走过来的。

老郝头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开玩笑吧?从黑龙江走到这儿,那可是两千多里地啊!

真的。刘毅认真地说,我顺着铁路线走,饿了就讨口吃的,累了就找个地方睡。走了整整三个月,一直走到鸭绿江边,才知道中国地界到头了,又往回走。

老郝头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男人,突然觉得他身上多了几分神秘感。

第二天一早,老郝头带着刘毅登上了开往白山县的长途汽车。

我那参厂正好缺人手,你要是不嫌弃,就先干着。老郝头拍着胸脯说,管吃管住,每月给你开200块钱。

刘毅点点头:谢了,郝哥。我啥活都能干,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汽车在蜿蜒的山路上颠簸前行,窗外是层层叠叠的山林,红黄相间的秋叶在风中摇曳。刘毅的目光透过车窗,专注地看着远处的山峰,仿佛在记忆什么。

红旗参厂坐落在一个山坳里,几排红砖瓦房被茂密的树林环绕。参棚里,一垄垄整齐的人参苗在遮阳网下茁壮成长。

老刘啊,这就是咱们的绿色银行老郝头指着参棚,自豪地说,管理人参讲究可多了,得学会遮阴、浇水、除草、防病,可不是个轻松活。

刘毅学得很快。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跟着老郝头钻进参棚,仔细观察每一个细节。他那双粗糙的大手摆弄起纤细的人参苗来,竟然出奇地灵巧。

闲暇时,刘毅喜欢独自进山。他在林子里穿梭自如,像一条游弋在水中的鱼。采蘑菇、挖草药、设陷阱捕猎物,样样精通。最让人惊叹的是他的枪法,有一次,一只野兔在百米外的草丛中一闪而过,刘毅抬手就是一枪,正中要害。

老刘啊,你以前是不是当过兵?老郝头终于忍不住问道。

刘毅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一年下来,刘毅已经成了参厂里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他不仅精通了人参种植的全套技术,还利用业余时间打猎、采药,攒下了不少钱。

1989年底,当刘毅把3万多元现金存入银行时,整个参厂都轰动了。在那个万元户都不多见的年代,这可是一笔巨款。

老刘,你这是要娶媳妇了吧?工友们纷纷调侃。

刘毅只是笑笑,不置可否。他在参厂附近盖了三间红砖房,买了一头黄牛和一辆牛车,还托人从县城买了一支单管猎枪和一条健壮的猎狗。

日子一天天好起来,刘毅的身边也渐渐热闹起来。参厂和附近村子里的不少女人开始向他抛来媚眼。其中,最漂亮的要数25岁的徐秀兰。

徐秀兰是参厂炊事班的帮厨,皮肤白皙,身材窈窕,一笑起来眼睛就弯成月牙。她经常借故给刘毅送饭,一来二去,两人就熟络了。

1990年春天,刘毅带着徐秀兰进山挖天麻。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林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徐秀兰跟在刘毅身后,踩着他的脚印小心翼翼地走着。

刘大哥,听说你枪法特别准?徐秀兰娇声问道。

还行吧。刘毅回头一笑。

哪天你教我打枪呗。徐秀兰大胆地说,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刘毅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的脸庞在阳光下泛着红晕,嘴唇微微张开,呼吸有些急促。

四目相对,一股电流在两人之间窜过。刘毅猛地将徐秀兰拉进怀里,嘴唇重重地压了上去。徐秀兰先是一怔,随即热烈地回应起来。

在松软的落叶上,两人激情相拥。完事之后,徐秀兰依偎在刘毅怀里,轻声说:你以后不许再跟别的女人好,听见没?

刘毅抚摸着她的头发,点头答应:嗯,我只对你一个人好。

日子平静而惬意,直到那件事的发生。

1990年冬天,刘毅的猎狗突然死了。那是他最心爱的伙伴,每天跟着他进山打猎,形影不离。

那天清晨,刘毅起床后发现猎狗躺在狗窝里,口吐白沫,四肢僵硬。他蹲下身,轻轻抚摸着猎狗冰冷的身体,眼中闪过一丝怒火。

这狗是被毒死的。兽医检查后确定地说。

刘毅想起了前一晚的情景。邻居张林的妻子曾隔着院墙扔过来半个馒头,说是看狗饿得直叫,喂它点吃的。

张林!刘毅咬着牙,低声呢喃。

张林是刘毅的邻居,两家房子只隔着一道矮墙。他们曾一起打猎、喝酒,关系还算不错。但最近几次合伙打猎后,张林都以各种理由拒绝分钱,两人为此闹过几次别扭。

你家狗死了,关我啥事?当刘毅找上门时,张林满不在乎地说。

我看见你老婆给我狗扔馒头了。刘毅冷冷地说。

那又怎样?我老婆看它可怜,喂点吃的,犯法了?张林的妻子在一旁尖声叫道。

双方越吵越凶,最后不欢而散。刘毅心里清楚,这笔账,早晚要算。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1991年夏天,参厂的一辆解放牌卡车需要检修,厂长把车上的油布交给刘毅保管。没过几天,同村的李福来借走了这块油布,说是要盖土豆窖。

一个月后,当刘毅去讨要时,李福来却把一块被剪得乱七八糟的油布还了回来。

老李,你这是干啥?刘毅看着油布上的缺口,生气地问。

哦,我看这油布质量不错,就剪了一块做枪套和子弹袋。李福来满不在乎地说,反正又不是你的,你那么心疼干啥?

刘毅强压怒火:这是参厂的东西,人家还要用的。

不就是一块破布吗?大惊小怪!李福来不屑地说。

刘毅转身离开,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他在心里默默记下了第二笔账。

1992年春天,一个让刘毅彻底崩溃的消息传来。

那天,刘毅进山打猎归来,路过一片小树林时,无意中瞥见了令他血脉偾张的一幕:徐秀兰正和一个年轻男子在林子里缠绵。

刘毅躲在树后,仔细一看,那个男子竟然是邻居金家16岁的儿子金小刚。

怒火在刘毅胸中熊熊燃烧。他握紧猎枪,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两人打死。但最后,他还是强忍着怒火,转身离去。

当晚,刘毅喝了半斤老白干,然后气势汹汹地来到徐秀兰家。

今天你去哪儿了?刘毅瞪着通红的眼睛问。

我去山上挖药材了。徐秀兰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是吗?刘毅冷笑一声,我也去了,还看到了有趣的一幕。

徐秀兰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你不是说只对我一个人好吗?刘毅逼近一步,声音低沉而危险,你竟然跟那个小崽子搞在一起!

你管得着吗?徐秀兰突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怨恨,你又不是我老公,凭什么管我?

我管不着?刘毅一把掐住徐秀兰的脖子,今天我就管给你看!

徐秀兰被掐得满脸通红,呼吸困难,但她却倔强地盯着刘毅,一字一顿地说:你掐死我吧,死在你这样的男人手里,我不后悔。

刘毅一怔,手不由自主地松了松。徐秀兰趁机挣脱开来,大口地喘着气。

刘毅,你以为你是谁?徐秀兰擦了擦嘴角,冷冷地说,你不过是个没户口的盲流子,在这里吃软饭的!告诉你,我早就厌倦你了!

刘毅的脸瞬间变得铁青。他转身摔门而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第二天一早,刘毅刚吃完早饭,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开门!一个年轻而傲慢的声音响起。

刘毅打开门,只见金小刚手持镰刀,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

你昨天为啥说我害你家牛?金小刚大声质问。

几天前,刘毅的牛突然病了,他怀疑是被人下了药,而金小刚曾和他因为一头母牛的事情吵过架。

就是你干的,你还敢做不敢当?刘毅冷冷地说。

放你的狗屁!金小刚骂道,今天你要是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怎么,你还想动手?刘毅冷笑一声,就凭你这个小崽子?

金小刚被激怒了,挥舞着镰刀朝刘毅冲过来。刘毅一闪身,顺手从墙上取下猎刀。两人扭打在一起。

混乱中,金小刚的镰刀划破了刘毅的手臂,鲜血直流。刘毅彻底被激怒了,手中的猎刀狠狠刺向金小刚的腹部。

金小刚惨叫一声,踉跄着后退几步,跌倒在地。他看着腹部不断涌出的鲜血,眼中满是恐惧,转身连滚带爬地往家跑去。

杀人啦!救命啊!金小刚的哭喊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刘毅站在原地,大口喘着粗气,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突然意识到自己闯下了大祸。

他一定是回去叫人了,说不定还会拿枪来。刘毅心想,反正已经这样了,一不做二不休!

他转身走进屋里,抓起猎枪,装上子弹,然后大步朝金家走去。

金家的大门敞开着。刘毅冲进去,只见金小刚正躺在堂屋的地上,他的母亲和父亲围在一旁,手忙脚乱地给他包扎伤口。

你这个畜生!金母抬头看见刘毅,尖叫起来。

是你逼我的!刘毅举起猎枪,扣动了扳机。

一声巨响,金母应声倒地,胸口绽开一朵血花。

金父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转身想跑。

又是一枪,金父也倒在了血泊中。

金小刚蜷缩在地上,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如纸。刘毅走到他面前,将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金小刚闭上双眼,等待死亡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