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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双面人生(1 / 2)

中国悍匪马汉庆:9年逃亡路与双面人生

1996年的武汉一月,寒风吹过古田片区的老厂房,墙面上还留着上一年度“安全生产”的红色标语,冻得发硬的柏油路上,自行车铃铛声此起彼伏——对于武汉有机化工厂(网络上亦有“武汉有机股份公司”的说法,实为同一企业不同时期称谓)的职工来说,1月10号是比过年还让人惦记的日子,这是发工资的正日子。

天刚蒙蒙亮,出纳员老张就揣着单位的提款凭证出了门,手里紧紧攥着个牛皮信封,里面装着取款所需的全部手续。跟他一起的,还有司机冯来学、两名年轻的财务员,以及负责保卫的京警戴明哲和27岁的杨成。几人坐进一辆墨绿色的运钞车,车厢里放着两根一米来长的电警棍——这是当时仅有的“重型装备”。

“老张,你这提款凭证可得藏好,别让风刮跑了。”冯来学一边检查车况,一边笑着打趣。老张抹了把额头的汗,哪怕天寒地冻,他手心还是攥出了潮气:“放心,这可是全公司几百号人的血汗钱,丢了我这条老命都赔不起。”

运钞车慢悠悠开到桥口区工商银行古田办事处门口时,刚过7点半。办事处的卷闸门刚拉开一半,工作人员正忙着打扫卫生。老张跟着柜台职员进了屋,看着一沓沓崭新的人民币被清点、捆扎,最后装进一个藏蓝色的密码箱——那箱子是铁皮做的,沉甸甸的,装满钱后足有三四十斤重。“一共65万,您点一下。”职员把密码箱推到老张面前,老张数了数捆数,确认无误后,双手托着箱子往外走。

1996年的65万是什么概念?当时武汉职工的月平均工资不过400元左右,65万相当于一个普通职工135年的工资总和。街坊邻居要是知道谁家藏着这么多钱,能整夜睡不着觉。

8点20分,老张把密码箱放进运钞车的副驾,冯来学拧开钥匙,引擎刚发出“轰隆隆”的启动声,突然从路边的梧桐树后冲出来两个黑影——两人都戴着肉色丝袜面罩,只露出一双双发狠的眼睛,那装扮像极了当时警匪片里的反派,透着一股荒诞的凶狠。

没等冯来学反应过来,“砰!砰!”两声枪响像炸雷似的砸在清晨的街上。戴明哲和杨成坐在后座,刚想伸手去摸电警棍,子弹就已经穿透了他们的头部。鲜血顺着座椅缝隙往下流,很快在脚垫上积成了小水洼。

“动手!”其中一个蒙面人低喝一声,两人拽开车门,一个伸手拎起副驾上的密码箱,另一个则举着枪断后。就在这时,一辆灰色面包车从旁边路过,司机梅师傅刚把方向盘往右边打了半圈,想绕开前面的混乱,就见那个持枪的蒙面人突然转头——他甚至看清了对方丝袜上的一道勾丝,下一秒,胸口就像被重锤砸中,方向盘脱手,车子撞在路边的梧桐树上,引擎盖冒起白烟,梅师傅趴在方向盘上,再也没了动静。

拎着密码箱的蒙面人窜到马路对面,那里停着一辆红色富康出租车,他拉开车门钻了进去。持枪的蒙面人紧随其后,上车前还回头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三人,确认没人能动后,才关上车门。“走!”出租车猛地一踩油门,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一溜烟消失在巷口。

这就是后来震惊全国的“武汉110血案”——当场死亡3人(戴明哲、杨成、梅师傅),65万工资款被劫,这在90年代的武汉,是前所未有的恶性案件。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围观群众,有人颤抖着掏出大哥大(当时稀罕物,大多是单位配备)拨打110,有人则躲在远处,不敢靠近那辆还在冒白烟的运钞车。10分钟内,桥口分局刑侦大队、防爆大队的警车就拉着警笛冲了过来,刑警队长王建军跳下车,一边喊“保护现场!不要靠近!”,一边掏出对讲机:“各单位注意,嫌犯乘坐红色富康出租车逃离,车牌号鄂A6401,立刻封锁内环线所有出口!”

武汉警方的反应速度快得惊人:5分钟后,城区内环线的车站、码头、交通要道全部设卡,民警们拿着嫌犯特征的纸条,逐个排查过往车辆;8分钟后,郊外环线的检查点也全部到位,民警李刚攥着纸条,冻得通红的手在寒风里发抖,每过一辆红色富康,他都要凑上去仔细看车牌,连车胎上的泥点都不放过。

可嫌犯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沿途的监控(当时多为单位自建,数量极少)没拍到清晰画面,目击群众也只记得“蒙面、持枪、红色出租车”这几个模糊信息。直到上午10点10分,一个派出所打来电话:“古田小区里发现一辆没人的红色富康,车牌号是鄂A6401!”

王建军立刻带着侦查队赶过去。那辆红色富康停在小区的绿化带旁,车窗紧闭,车身沾着些泥点。侦查员老周戴着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副驾车门,一股汽油味混着蚊香的焦糊味扑面而来——半盘蚊香斜插在烟灰缸里,火星已经灭了,蚊香灰撒在座椅上,像一层薄薄的黑雪。“小心点,别碰坏了指纹。”老周提醒身边的年轻民警,然后弯腰看向后备箱,拉开的瞬间,一股血腥味冲了出来:出租车司机的尸体蜷缩在里面,脑袋上的弹孔还在渗血,脸上凝固着惊恐的表情。

法医蹲在尸体旁,摸了摸死者的颈动脉,又翻开眼睑:“尸僵已经蔓延到全身,角膜有点状混浊,死亡时间应该在昨晚10点到12点之间。”

“看来这出租车是嫌犯事先准备好的,司机早就被他们杀了。”王建军皱着眉,刚想下令扩大搜查范围,又有民警来报:“离这不远的巷子里,发现一辆白色富康出租车,车牌鄂A3603,里面也有汽油味和蚊香,后备箱还有一具男尸!”

两辆车,两具司机尸体,半盘熄灭的蚊香,浓重的汽油味——这一切都透着诡异。老周盯着那盘蚊香,突然恍然大悟:“是缺氧!车里是封闭空间,蚊香燃烧需要氧气,氧气耗尽了,蚊香自然就灭了。嫌犯是想让蚊香点燃汽油,毁尸灭迹,可他们不懂化学,忘了封闭环境的问题!”

可为什么要准备两辆车?王建军召集队员开会,有人推测:“可能是想先用白色车作案,再换乘红色车逃跑,混淆警方视线;也可能是白色车出了故障,只能用红色车。”但具体原因,当时没人能说清。

接下来的10多个小时,侦查员们趴在两辆车周围,一寸一寸地勘察。座椅缝隙里的纤维、门把手的指纹、后备箱的血迹……所有能提取的痕迹都被小心地收集起来。最终,他们在红色富康车的副驾脚垫下,找到了一个装满汽油的雪碧瓶——瓶身上清晰地留下了几枚指纹。

这些指纹成了破案的关键。1996年还没有电子指纹库,武汉市公安局的指纹资料全是纸质卡片,一共29万多份,全靠人工比对。刑事犯罪资料中心的办公室里,10名技术人员围着长桌,桌上摊满了指纹卡片。小张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手里的放大镜已经握了四个小时,卡片上的纹路在灯光下显得模糊。他想起师傅说的“指纹里藏着人命”,又凑近了些,突然,他指着一张卡片喊:“王师傅!你看这个!”

卡片上的指纹和雪碧瓶上提取的指纹,在放大镜下完全重合——那是马汉庆的指纹。

马汉庆,武汉本地人,住在小东门附近,有过盗窃前科,在警方的档案里,他的照片是张黑白照,眼神阴鸷,嘴角往下撇,透着一股不好惹的劲儿。“立刻围捕马汉庆!”专案组召开紧急会议,制定了抓捕方案:调集大批警力,封锁小东门周边的路口,便衣民警提前潜入马汉庆的居住地,等凌晨时分动手。

1月11号凌晨2点,民警们都已到位。便衣小李轻轻推开马汉庆家的防盗门,屋里没开灯,只有客厅的窗户透进一点路灯的光。“不许动!警察!”民警们的手电光同时照向卧室,床上的男人猛地坐起来——不是马汉庆,是他哥哥马汉明。

“汉庆呢?”王建军按住马汉明的肩膀,马汉明的声音发颤:“他……他有两天没回家了,我真不知道他去哪了。”王建军看着空荡荡的卧室,墙上还挂着马汉庆年轻时的照片,心里有点沉——煮熟的鸭子,难道飞了?

侦查队没有气馁,他们开始走访马汉庆的家人和社会关系。一个邻居说:“马汉庆跟武昌江南八彩娱乐城的周望南走得很近,俩人从小一起长大,跟亲兄弟似的。”

“兵贵神速!”王建军立刻派便衣民警前往江南八彩娱乐城。那是家开在武昌区的中档娱乐城,霓虹灯闪得人眼晕,震耳的迪斯科音乐里,周望帝(邻居口误,实为周望帝)正端着酒杯给客人敬酒。他穿着花衬衫,领口敞开,脖子上挂着条金项链,跟资料里的照片一模一样。

便衣老陈假装点烟,目光锁定周望帝,给身边的民警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绕到周望帝身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干嘛呢!”周望帝挣扎着,以为是仇家找上门,直到看见远处的警车,脸色突然变了——他猛地从腰后拔出一把五四式手枪,挣脱民警的手就往外跑。

“放下枪!”老陈掏出枪,声音都绷得紧。周望帝回头就是两枪,子弹擦着老陈的耳边飞过,老陈和民警赶紧躲到吧台后面。周望帝慌不择路,冲进了旁边的杂货店,把卷帘门拉了下来。“再不放下枪,我们就开枪了!”老陈喊了三遍,里面没动静。突然,卷帘门被推开一条缝,周望帝举着枪冲出来,老陈无奈,扣下扳机——周望帝胸口中弹,倒在地上,手里的枪滑出去老远。

法医检查后确认,周望帝手里的五四式手枪,正是武汉110血案的作案工具。可周望帝死了,马汉庆的下落、第三名嫌犯的身份,全都成了谜。

专案组决定以周望帝为核心,深挖他的社会关系。侦查员们走访了周望帝的朋友、同事,甚至他常去的理发店、餐馆,终于有了新线索:周望帝跟一个叫张俊的人来往密切,张俊曾是出租车司机,驾驶技术一流,而且他妻子就在武汉有机化工厂工作。

更关键的是,张俊的一个亲戚说:“案发前几天,张俊还问我,有机化工厂什么时候发工资,提钱的时候有没有人护送。”

所有线索都指向张俊——第三名嫌犯,很可能就是他。王建军立刻下令:“全市通缉马汉庆和张俊!”一时间,武汉的大街小巷都贴满了两人的通缉令,公交车上、工厂门口、菜市场的墙上,到处都是他们的照片。

1月13号,侦查员又获得一条重要线索:马汉庆曾经在麻城有个女朋友,两人以前靠写信联系。专案组立刻派人前往麻城,找到了那个女人。在她家里,侦查员发现了一封马汉庆的亲笔信,日期是1月10号之后——信里说,想跟她见一面,有重要的事要说。

“这是诱捕马汉庆的好机会!”专案组决定,让马汉庆的女朋友配合,约定见面地点,然后设伏抓捕。可那女人一开始坚决不同意:“他是我男朋友,你们不能抓他!”民警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跟她讲马汉庆的罪行,讲包庇的后果,她才哭着答应下来。

约定见面的那天,女人坐在家里,手里攥着电话,手心全是汗。民警们躲在隔壁房间,大气都不敢出。终于,电话铃响了,女人哆哆嗦嗦地接起:“喂……”

“你在哪?”马汉庆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带着点警惕。

“我……我在家,你什么时候来?”女人的声音发颤,民警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马汉庆突然说:“算了,下次再说。”然后“咔嗒”一声挂了电话。

“坏了!他察觉了!”王建军冲出房间,可等民警们赶到约定地点,马汉庆早就没了踪影。

诱捕失败,侦查队把重点转向张俊。100多名侦查员分成10多个小组,走访张俊的亲戚、朋友,甚至他以前开出租车时的乘客。终于,一个小组查到:张俊在北京王府井附近有个姑姑。

侦查队立刻赶往北京,在北京警方的协助下,他们找到了张俊姑姑的家。1月28号上午,当张俊从屋里走出来,准备去买烟时,民警们一拥而上,把他按在了地上。“你们干嘛!”张俊挣扎着,可一看民警的证件,立刻蔫了。

当天下午,张俊被押解回武汉。审讯室里,张俊低着头,留着小胡子,身高只有一米六左右,看起来不起眼,可就是这个不起眼的人,参与了那场惊天劫案。

经过几个小时的审讯,张俊终于开口,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真相:这起劫案,他们酝酿了整整一年半。

1994年年底,张俊听妻子说,武汉有机化工厂效益好,每个月10号发工资,都是现金,有时候能有几十万。有一次,他去厂里找妻子,正好碰到财务科发工资,一捆捆人民币堆在桌上,看得他眼睛都直了。“咱要是干一票,这辈子都不用愁了。”他找到马汉庆和周望帝,三人一拍即合。

从1994年年底到1996年1月,每个月10号左右,三人都会去工商银行古田办事处门口踩点。马汉庆负责观察运钞车的车况、提款时间、押运人员的数量;张俊负责记录周围的路线,哪里好逃跑,哪里有监控;周望帝则负责准备工具,比如电警棍、绳子,后来还弄到了一把五四式手枪。

“古田办事处那地方偏,早上人少,适合作案,也适合逃跑。”马汉庆当时跟张俊说,“咱们得盯紧点,不能出岔子。”

1996年1月9号晚上,三人在马汉庆的出租屋里开会,拍板决定:“明天动手。”

当天晚上9点,张俊和周望帝在武昌付家坡丁字桥拦了一辆红色富康出租车,让司机往工人村开。到了工人村,马汉庆早已在路边等着,手里握着那把五四式手枪。“动手。”马汉庆给周望帝递了个眼色,坐在副驾的周望帝突然转身,对着司机的脑袋就是一枪。司机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了方向盘上。

张俊赶紧用毛巾裹住司机的头,又套上塑料袋,怕血弄脏车。然后,他把车开到武昌何家垄的一片菜地,把尸体搬到后备箱里。一个小时后,他们用同样的方法,又抢了一辆白色富康出租车,杀了司机,也放进了后备箱。

“我以前开过富康车,知道座位能往后倒,尸体能塞进去。”张俊说,“我还特意躺进后备箱试了试,能装下一个人。”至于为什么选红白两辆车,张俊解释:“白色出租车在武汉少,太扎眼,警方肯定会盯着白车查;红色车多,不容易被发现。我们本来想先用白车作案,再换乘红车逃跑,可第二天白车打不着火,只能用红车。”

1月10号早上,张俊开着红色富康车,停在工商银行古田办事处附近,没熄火,侧门也没关,方便马汉庆和周望帝作案后上车。等老张他们拎着密码箱出来,马汉庆和周望帝戴着丝袜面罩冲上去,开枪、抢钱、上车,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我开着车往东西湖方向跑,故意绕路,迷惑警方。”张俊说,“后来把车停在简易宿舍的一棵大树下,我们把钱倒进旅行袋,然后点燃蚊香,想让蚊香点燃汽油,毁了车。可没想到,车里缺氧,蚊香灭了。”

抢来的65万,周望帝分了20万,张俊分了15万,剩下的30万都被马汉庆拿走了。“他说他要跑路,需要钱。”张俊低着头,声音很小。

案情终于水落石出,可马汉庆依旧下落不明。武汉警方悬赏5万元,全国通缉马汉庆,可此后两年,马汉庆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没有一点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