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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马加爵案(2 / 2)

2004年3月16号上午,经过指纹笔迹以及DNA鉴定,公安部A级通缉嫌疑犯马加爵的身份得到了最终认定。下午2:30,一场备受瞩目的新闻发布会在三亚市公安局举行。来自三亚市公安局的统计显示,到场媒体超过20家。新闻发言人站在台上,神情严肃地宣布:“公安部A级通缉犯马加爵在三亚落网。”

3月26号深夜,马加爵被警方秘密带回云南大学。在那间充满血腥与罪恶的317寝室里,他逐一还原了杀人经过。随后,他又向警方交代了令人震惊的杀人动机。

马加爵对警方说:“这个寒假我没回家,快毕业了,打算留在学校找工作。邵瑞杰和唐学礼他们过完春节,提前返校。我们几个平常关系很好,没事就在寝室里打牌。那天一开始也没什么,后来邵瑞杰怀疑我出牌作弊,我们俩人就发生了争执。邵瑞杰说:‘没想到连打牌你都玩假,你为人太差了,难怪公伯过生日都不请你。’杨开红也跟着说我人品不好,说我古怪,说我爱看A片。我当时心里特别痛苦,我们那么多年住在一间寝室里,我一直把他们当朋友,我真心朋友也不多,想不到他们竟然这么说我。吵完架散伙之后,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心情低落到了极点,没人发现我情绪不好,我找不到人说话,我感到很绝望,觉得自己在云南大学一个朋友也没有了。我在学校混得这么落魄,都是他们几个在同学面前说我坏话导致的。我在远大这么失败,都是他们造成的。我恨他们,这种恨意一天比一天强烈,一连几天,我每天都在恨,我觉得必须要做这些事才能泄恨。我知道杀人偿命,我已经做好准备付出这个代价了。”

对于马加爵所说的这次争执和矛盾,他的一个同学却有着不同的看法:“那次打牌引起的矛盾,其实只是马加爵起意杀人的导火索。他进云南大学之后不久,就显得孤僻不合群,真正谈得上做朋友的,还真是只有那几个被他杀了的同学。大家都是来自农村的,可能更有共同语言,为了排遣孤独,马加爵在大二的时候,借钱买了一台二手电脑,经常上网看一些暴力、色情、恐怖的网站。”

他的另一名同学也评价道:“马加爵心里,总会有些莫名其妙的恨。一下子告诉我,在寝室里看碟子,别人没笑,他笑了,就被挖苦没见过世面,笑点低;一下子又说衣服穿旧了、穿破了,别人笑他装穷。像这些小事,他都记在心里边。那年寒假回家,他买了一个‘忍’字挂在床头上,英豪。流言蜚语由他去,忍气饶人祸自消’。”

最让马加爵痛恨的,还是那帮同样来自农村的同学们。他们的境遇并不比马加爵好多少,却总是揭他的伤疤。有一回,马加爵多喝了几口酒,亲口对一个同学发牢骚:“为什么他们可以去校外开房泡妞,自己不检点,反倒说我看黄碟猥琐呢?”还有一回,马加爵最铁的哥们邵瑞杰,当着几个同学的面奚落他,说他偷偷到巷子里面找暗娼叫鸡,说他是伪君子。马加爵非常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他在和警方交代杀人动机的时候,多次抱怨:“我把他们当朋友,他们几个老在背后说我坏话,把我的生活习惯、生活方式,甚至是一些隐私都说给别人听,跟别人一起嘲笑我。”

然而,他的同学却并不认同他的说法:“家爵就是小心眼,云大上万号人,谁在乎谁说过谁的什么坏话呢?相反,几个被害者更像他的难兄难弟,都来自农村,条件都不好,性格内向。刚入学的时候,他们住一个寝室,后来分开了,还是常凑在一起打扑克、神吹神侃,吃个烧烤啥的。大家都半斤八两,谁会歧视谁呀?”

在案件审理阶段,为了减轻马加爵的罪过,他的律师曾将本案起因定性为激情杀人。如果在那场引起纠纷的牌局上,马加爵受辱之后失去理智,当场疯狂出手,这种说法或许还有几分道理。但是,从他后续的缜密布局来看,说他是蓄意杀人,的确一点也不过分。

让我们来详细回顾一下他的杀人经过。马加爵杀机已定之后,为了实施他那可怕的杀人计划,开始在网上查阅了大量资料。经过反复筛选,他最后确定用杀人之后流血相对比较少的铁锤作为作案工具。随后,他来到一个旧货市场,在众多摊位中挑选了一把石工锤。为了使用起来更加顺手,他还特意让店主把木柄锯短。之后,他小心翼翼地把锤子带回来,悄悄藏在宿舍楼的厕所里边。

可第二天清晨,当他鬼鬼祟祟地溜进厕所取锤时,那个冰冷的铁家伙竟不翼而飞。马加爵的心脏猛地一缩,额头上瞬间沁出冷汗——他甚至能想象出有人拿着这把锤子四处打听的场景。但恐惧很快被更浓烈的杀意覆盖,他转身疾步走出校门,再次钻进那家旧货市场,用同样的价钱买了把一模一样的石工锤。这次他没敢再藏到公共区域,而是将锤子塞进床底最深处,上面压着厚重的词典和旧课本。

与此同时,他开始像筹备一场精密实验般规划细节。午休时,他戴着口罩溜进小商品市场,买了十卷宽胶带和二十个加厚黑色塑料袋,老板热情地问他是不是要搬家,他低着头含糊应着,声音里的颤抖被口罩挡得严严实实。回到宿舍后,他把这些东西分装在不同的行李袋里,仿佛只是寻常的生活用品。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是,他还花五十块钱在城中村找了个办证贩子,用假信息制作了一张身份证,照片上的人眉眼依稀像他,却换了个陌生的名字。

命运的齿轮在此时发出刺耳的转动声。死者之一的唐学礼原本在校外租房住,只因假期宿舍床位空置,临时搬回317寝室暂住——这个偶然的决定,让他成了马加爵计划中第一个需要清除的障碍。

2月13日晚,昆明的冬夜飘着冷雨。马加爵躺在床上假寐,听着隔壁床铺唐学礼均匀的呼吸声。凌晨一点,他悄无声息地爬起来,从床底摸出那把磨得发亮的石工锤。黑暗中,锤子的金属部分泛着幽光,他攥得太紧,指节都泛了白。当他举起锤子的瞬间,唐学礼似乎察觉到什么,翻了个身嘟囔了句梦话。马加爵的动作僵在半空,心脏狂跳得像要撞碎肋骨。等了足足三分钟,确认唐学礼再次沉睡后,他咬着牙将锤子狠狠砸了下去。沉闷的撞击声被厚重的棉被吸收,只有几滴温热的液体溅在他手背上。

处理尸体时,他的冷静让人毛骨悚然。先用塑料袋层层包裹,再用胶带像缠木乃伊般捆紧,最后塞进衣柜深处,还特意在柜门前挡了几件旧衣服。做完这一切,他仔细拖干净地面,甚至用消毒水擦了三遍门把手。天快亮时,他坐在书桌前啃着面包,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仿佛只是完成了一场普通的值日。

14号晚上,邵瑞杰哼着歌从网吧回来。这个马加爵曾经最信任的朋友,此刻在他眼中只是个行走的仇恨符号。邵瑞杰脱下鞋子,端着水盆准备泡脚,就在弯腰的瞬间,马加爵举着锤子从门后闪出。你...邵瑞杰只来得及发出半个音节,便重重倒在地上。鲜血溅在墙上,像极了劣质恐怖片里的布景。

15号中午,杨开红推门进来时,正撞见马加爵用抹布擦拭地板上的暗红色痕迹。加爵,打牌去啊?杨开红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爽朗。马加爵猛地回头,眼中的凶光让对方愣在原地。不了,我这儿有点事。他说着,悄悄将锤子移到身后。当杨开红意识到不对劲想要退出去时,已经晚了。

当天深夜,马加爵用公用电话约宫博来宿舍打牌。电话里他的声音听起来甚至有些兴奋,完全听不出刚刚犯下三条人命。宫博推门进来时,还笑着抱怨:就等你了,输了可要请客...迎接他的,是同样冰冷的铁锤。

四具尸体被分别塞进四个衣柜,马加爵细心地在柜角撒上石灰粉,试图掩盖逐渐弥漫的尸臭。做完这一切,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整整三天没合眼。直到17号上午,他突然想打最后一次牌,便约了几个不太熟的同学。牌桌上,他频频出错,额头上全是冷汗,有人问他是不是生病了,他只说昨晚没睡好。

那天晚上,马加爵锁好宿舍门,背着简单的行李走出校园。昆明火车站的灯光昏黄暧昧,他捏着假身份证排队买票时,手指一直在发抖。检票时,铁路警察盯着他的证件看了半晌,这照片不像你啊。马加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急中生智道:高考后胖了二十斤,家里人都说认不出了。警察被他逗笑,挥挥手放他进站。

火车启动时,他望着窗外倒退的灯火,突然捂住脸无声地哭起来。这列开往广州的火车,载着他驶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在广州辗转几天后,他又换乘大巴逃往海南,像只惊弓之鸟般躲在三亚的城中村。白天睡在桥洞下,晚上出来捡垃圾吃,那2400元现金被他缝在贴身的内裤里,一分都不敢动。

被捕那天,当胡崇军警官按住他肩膀时,马加爵反而有种解脱的轻松。他任由警察戴上手铐,只是在被带走时,回头望了一眼那条浑浊的河流——那里倒映着他最后一点作为人的影子。

2004年4月22日,昆明中院的审判大厅座无虚席。马加爵穿着囚服站在被告席上,身形消瘦得几乎脱相。当法官宣读死刑判决时,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休庭时,律师低声问他要不要上诉,他摇摇头:早点结束吧。

在看守所的最后日子里,他写了两封家书。第一封里,他详细描述了大学生活的点滴:记得刚入学时,我总在图书馆待到闭馆,月光洒在银杏道上,我觉得未来像星星一样亮。可笔锋一转,又变得充满戾气:但他们撕碎了我的光。第二封信里,他反复叮嘱家人不要来见他,不要收他的骨灰: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

6月17日上午九点,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的终审裁定送达。法警押着马加爵走出审判大厅时,他瞥见角落里的亲人——父亲的背驼得像座桥,母亲哭得几乎晕厥,白发苍苍的奶奶被人搀扶着,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他。马加爵迅速移开视线,下巴抬得老高,直到被押上刑车,始终没再回头。

刑场的风很大,吹得他单薄的囚服猎猎作响。当法警问他还有什么遗言时,他沉默了很久,只说:帮我给那四个同学的家人道个歉。枪声响起的瞬间,他仿佛看到了18岁那年,自己拿着云南大学录取通知书,在田埂上奔跑的样子——那时的风里,全是稻花香。

马建夫是在村里的小卖部听广播得知儿子被执行死刑的。他没哭,只是默默地往回走,路过自家稻田时,蹲在田埂上抽了一下午烟。后来法院多次通知领骨灰,他都拒绝了:那种东西,回来会脏了村子的地。

那年秋天,马建夫带着全家去给受害者家属谢罪。在邵瑞杰家所在的村子,瓢泼大雨将他们淋成了落汤鸡。80岁的老奶奶跪在泥地里,对着邵家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渗出血来。马建夫夫妇跟着跪下,雨水混着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邵瑞杰的母亲扑过来想打他们,却在看到马加爵母亲苍白的脸时,终究还是放下了手,只是哭喊着:我的儿啊...

这件事过去很多年后,还有记者去那个广西村庄探访。村民们说,马建夫变得越来越沉默,常常一个人在田里待到天黑。有次有人看见他对着稻草人说话,走近了才听见他在问:你说,他当初要是没考上大学,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而在云南大学,317寝室早已被改造成储物间。偶尔有新生好奇打听当年的事,老生们总会摆摆手:别提了,那扇门后,锁着四个家庭的眼泪。

马加爵事件像一块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至今未平。每当校园里发生暴力事件,人们总会想起那个戴着眼镜的少年。有位教育学家在文章里写道:我们教孩子考高分,教孩子学技能,却忘了教他们如何与这个世界和解,如何与自己的内心对话。

那年冬天,昆明下了场罕见的大雪。有人在317寝室窗外的雪地上,看到有人用树枝写了四个名字,旁边还有行歪歪扭扭的字:如果有来生...雪很快就化了,仿佛什么都没留下,又仿佛什么都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