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飞舟撕破云层,下方已是熟悉的西域地貌。黄沙与戈壁在夕阳的余晖下呈现出一种苍凉壮阔的金红色,远方那抹不祥的赤黑,正是火鸦山所在。
飞舟并未直接降落在赤水源都护府,而是按照程烈的命令,悄无声息地悬停在了距离火鸦山约四百里外的一处隐秘沙谷之中。此处设有烈风卫的一处前沿观察哨。
程烈走下飞舟,玄色龙袍已换作便于行动的暗纹劲装,但那份历经杀伐、执掌乾坤的帝威,却如同烙印,无法掩盖。他目光扫过迎上来的哨所统领,微微颔首,便径直走向临时搭建的指挥营帐。
“臣林远,叩见陛下!”早已接到密令、在此等候的林远,见到程烈安然归来,激动地单膝跪地。他敏锐地察觉到陛下气息虽略有沉凝(伤势未完全恢复),但那份威仪似乎更加深不可测,尤其是眼神中偶尔闪过的混沌紫芒,令人心悸。
“起来说话。朕不在这些时日,情况如何?”程烈直接走向沙盘,目光落在火鸦山的标记上。
林远起身,神色凝重地禀报:“回陛下,自您前往云翼城后,火鸦山核心区域的能量波动时有起伏,但并未再发生如之前那般剧烈的爆发。那魔物的气息始终盘踞核心,毒火瘴气的范围也基本稳定。不过,天工院修士通过最新布置的‘窥天镜阵’发现,火鸦山地底的能量脉络正在向更深处汇聚,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他顿了顿,继续道:“边境方面,与羽神遗民已完全停战,甚至有小规模的商贸往来。按照陛下之前的旨意,边军已收缩防线,固守几处关键隘口,并依托地势构建了三道防御工事链。只是……军中修士数量不足,面对可能达到金丹层次的魔物,恐难有太大作用。”
程烈静静听着,手指在沙盘上火鸦山的位置轻轻敲击。“云翼城援军不日将至。在此之前,朕需亲自再探一次火鸦山,摸清那魔物虚实。”
林远闻言一惊:“陛下!您伤势未愈,那魔物凶险……”
“无妨。”程烈打断他,“朕自有分寸。并非要与它死战,只是确认一些事情。”他需要知道,这炎狱魔蜥与影界的联系到底有多深,其酝酿的举动,是否与萨仁在云翼城镇压蚀风有关联。
是夜,月华如水,洒落在无垠的沙海之上,映照出清冷的光辉。
程烈并未带随从,独自一人,化作一道若有若无的暗影,悄无声息地朝着火鸦山方向潜行。他收敛了绝大部分气息,仅以神识谨慎地探查四周。
越是靠近火鸦山,空气中弥漫的灼热与硫磺气味便越发浓重,那股蛮横暴戾的意志也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存在着。就在他抵达距离火鸦山约两百里的外围区域,准备寻一处制高点观察时,神识微动,捕捉到了前方不远处传来的一丝不同寻常的能量波动,以及……兵器交击与娇叱之声。
有人在此争斗?
程烈眉头微蹙,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掠上一座高大的沙丘,向下望去。
只见下方一片相对平坦的戈壁上,正上演着一场激斗。一方是五名身着破烂皮甲、面目狰狞、周身缠绕着暗红色火煞之气的修士,看其功法路数,竟是早已被剿灭的玄阴教余孽!而且观其气息,竟都有炼气中后期的修为。
而与他们交手的,却只有一人。
那是一名女子。
月华之下,她身姿曼妙灵动,穿着一袭似火般的赤红劲装,却并非西域常见的款式,反而带着几分中原的飘逸与南疆的繁复。她的肌肤在月光下莹白如玉,与那如火的红衣形成强烈对比。青丝如瀑,仅以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部分,其余随意披散,随着她的动作飞扬舞动。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容颜。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鼻梁挺翘,唇不点而朱。明明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秾丽逼人的美,偏偏那双眸子清澈剔底,此刻因对敌而带着凛冽的锋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她手中使一柄细长的软剑,剑光闪烁间,如同赤练蛇舞,灵动诡谲,却又带着一种炽热灼人的剑意,竟是以一敌五,暂时不落下风!
“玄阴教余孽,竟敢在此设伏,觊觎‘地心火莲’!当真不知死活!”女子声音清脆,却带着冰冷的杀意。
“哼!小娘皮,识相的就交出火莲!否则,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处!”为首的玄阴教徒狞笑着,攻势愈发狠辣。他们似乎结成了某种合击阵法,引动地脉中的火煞之气,化作一道道暗红色的锁链,不断缠绕、压缩着女子的活动空间。
那女子剑法虽精妙,修为似乎也达到了筑基初期,但在五名配合默契、且功法属性相克(她的剑意偏向炽热阳刚,而玄阴教火煞偏向阴毒腐蚀)的炼气后期修士围攻下,已是左支右绌,香汗淋漓,护体灵光也摇曳不定,显然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程烈隐在暗处,目光平静。玄阴教余孽,死不足惜。至于那女子……他本不欲多管闲事,但“地心火莲”四字,却让他心中一动。此物乃是吸纳地火精华所生的天材地宝,对于火属性修士乃是至宝,或许……对压制火鸦山的毒火瘴气也有些用处。
就在他转念间,下方战局突变!
一名玄阴教徒觑得空隙,一道阴毒的火煞掌风猛地拍向女子后心!女子正全力应对前方攻击,察觉时已来不及完全闪避!
“小心!”
一声低沉的提醒自身侧沙丘传来。并非程烈开口,而是他下意识以神念传递的警示。
那女子反应极快,闻声硬生生扭转身形,软剑回旋,险之又险地格开了大半掌力,但仍有部分火煞之气侵入体内,让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动作顿时一滞。
而就在这瞬间,程烈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