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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梦境加深(2 / 2)

容容却没有丝毫睡意。她低着头,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凝视着怀中孩子恬静却依旧带着一丝惊悸残留的睡颜。她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那里面有心痛,有如水的温柔,有坚定不移的守护,但更深处的,是难以化开的忧虑和一丝……几乎不敢触碰的恐惧。噩梦在加深,内容在变得更具威胁性。这意味着什么?那沉睡的阴影究竟何时会彻底苏醒?又会对这个纯净的灵魂造成怎样的影响?

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一遍遍地轻抚过暮儿柔软的发丝,仿佛要通过这个动作,将他从那些可怕的梦魇中彻底隔绝开来。夜,还很漫长。她的守护,也必将更加小心,更加艰难。

自那次格外惊心动魄的噩梦之后,涂山暮虽然依旧依赖着容容的怀抱才能安心入睡,但容容敏锐地察觉到,仅仅是拥抱和轻拍,似乎不足以完全抚平他潜意识深处那被噩梦勾起的惊悸。有时,他在睡梦中依旧会无意识地蹙紧眉头,或是发出不安的呓语。

容容开始思索更多安抚他的方法。她回想起暮儿平时特别喜欢听她讲故事,尤其是当她用那种特别柔和舒缓的语调讲述时,他总能很快安静下来,睁着碧眸听得入神。声音,或许是一种更好的媒介。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悄然浮现——唱歌。

涂山狐妖天生拥有美妙的歌喉,她们的歌声往往蕴含着独特的妖力,能够安抚心神,甚至具有疗愈的效果。只是容容平日里忙于公务,算计多于抒怀,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唱过歌了。

但为了暮儿,她愿意再次尝试。

那是一个月色极好的夜晚,银辉如水,洒满庭院,将一切都笼罩在朦胧而静谧的光晕里。苦情树的情缘光点在月华下如同流动的星河,缓慢地升降沉浮,美得不似人间。

容容没有带暮儿回房间,而是搬了两张铺着柔软毛皮的躺椅,放在庭院中视野最好、最能沐浴月光的地方。她将洗得香喷喷、穿着宽松寝衣的涂山暮揽在怀里,用一张厚实柔软的绒毯将两人裹紧,抵御秋夜的凉意。

“暮儿,今晚容容姐给你唱首歌,好不好?”她低下头,柔声对怀里有些好奇地看着星空的孩子说道。

“唱歌?”涂山暮眨了眨碧眸,显然对这个提议感到新奇,“容容姐会唱歌吗?”

“嗯,很久以前会的,不知道现在还唱得好不好听。”容容微微一笑,语气里带着一丝怀念。

她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暮儿能更舒服地靠在她胸前,然后,她抬起头,望着天际那轮皎洁的明月,以及那条横亘夜空的、璀璨的银河。她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和花木清香的空气,朱唇轻启。

一缕极其轻柔、空灵澄澈的歌声,如同月光化作的丝线,缓缓地从她唇间流淌而出。

那并非涂山流传的、热闹欢快的歌谣,而是一首极其古老、调子舒缓悠扬、甚至带着一丝淡淡忧伤的曲调。没有复杂的歌词,只有一些简单的、如同叹息般的虚词音节,像是“啊……”、“嗯……”、“哦……”,旋律婉转曲折,如同山间清澈的溪流,潺潺流淌,又如同夜晚温柔的风,轻轻拂过树梢。

容容的嗓音本就温柔,此刻注入了妖力和全部的心意,更是变得如同拥有魔力一般。每一个音符都纯净得如同水晶,轻盈得如同羽毛,却又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温暖力量。那歌声并不响亮,却异常清晰,丝丝缕缕,绵绵不绝,温柔地包裹着庭院,也包裹着怀中的孩子。

歌声响起的那一刻,涂山暮就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猛地安静了下来。他原本还有些不安分扭动的身体彻底放松,小小的脑袋枕在容容温暖的胸口,碧色的眼眸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望着容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美的侧脸,仿佛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了这美妙的声音。

他听不懂歌词(甚至没有歌词),但那旋律本身,那歌声中蕴含的温柔、宁静、包容以及一丝淡淡的思念和守护之意,却直接触动了他纯净的心灵。那感觉,就像是干涸的土地遇到了甘霖,像是冰冷的手脚浸入了温泉,像是被噩梦惊扰的灵魂,终于找到了一处绝对安全、绝对温暖的避风港。

容容的歌声仿佛带着神奇的魔力,轻柔地抚平了他潜意识里那些因为噩梦而产生的褶皱和不安。那萦绕不去的冰冷杀气和兵刃交击的幻听,在这温柔似水的歌声面前,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悄然消融瓦解。

他听着听着,眼皮开始慢慢发沉。视野里,容容姐温柔的侧脸、天上皎洁的月亮、闪烁的星辰、还有苦情树下流动的光点……这一切都与那美妙的歌声交融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无比安宁、美好的画面,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脑海里。

他的小手下意识地抓紧了容容的衣襟,但不再是出于恐惧,而是一种全然的依赖和安心。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悠长平稳,最终,在那如同摇篮曲般温柔repetitive的旋律中,他彻底放松下来,沉入了黑甜无梦的乡。

这一次,他的睡颜无比恬静安然,嘴角甚至微微向上弯起,仿佛正做着什么美好的梦。

容容并没有立刻停止歌唱。她感受到怀中孩子彻底放松沉睡过去,歌声变得更加轻柔,如同母亲最深情的呢喃,继续守护着他的安眠。她抬起头,望着无尽的星空,歌声里融入了她所有的祈愿——愿他今夜无梦,愿他夜夜安枕,愿那过去的阴影永不侵扰他的未来。

从此以后,在月光如水的夜晚,容容那轻柔空灵的歌声,便时常回荡在涂山雅雅居所的庭院里。

有时,她会抱着已然熟睡的暮儿,轻轻地哼唱;有时,她会牵着暮儿的手,一起看着星空,慢慢地唱给他听。这成了他们之间一个新的、静谧而温暖的仪式。

涂山暮越来越依恋这歌声。每当夜幕降临,月色清朗,他就会用那双充满期待的碧眸望着容容,无声地表达着他的渴望。而容容,无论白日里多么忙碌疲惫,总会满足他的愿望。

在歌声和月华的沐浴下,他噩梦的频率似乎真的减少了许多。即使偶尔再做噩梦,惊醒后,只要听到容容温柔的歌声,或是回想起那旋律,他就能很快平静下来。

那歌声,如同月光编织成的柔软铠甲,守护着他纯净的梦境;如同最温暖的港湾,让他在经历了惊涛骇浪般的恐惧后,总能找到回归安宁的道路。

而对于容容而言,这歌声不仅仅是安抚暮儿的工具,更成了她抒发情感、传递守护誓言的一种方式。在歌声中,她所有的忧虑、所有的决心、所有的温柔,都得以静静流淌。

月光如水,歌声如诉,星河璀璨,时光静好。

一大一小两个依偎的身影,构成了涂山秋夜里,最温暖动人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