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露台初次感知到体内流淌的温暖溪流,以及与周遭草木那奇妙难言的共鸣后,涂山暮便发现,自己待在任何生长着植物的地方,都会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与安宁。
这种感受并非通过理智认知,而是源于一种更深层的、近乎本能的吸引。仿佛他身体里那被称为“木灵之力”的暖流,与天地间所有草木精灵之间,存在着某种无声的、天然的亲和。
他不再仅仅满足于在书房识字,或是安静地待在容容身边。一得空闲,那抹小小的、穿着月白绿边小衫的身影,便会溜达到庭院中,或是露台花园里,甚至只是廊下摆放的一盆兰草旁。
他有时会蹲在松软的泥地上,碧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一株草、一朵花看上许久,看阳光如何穿透薄薄的花瓣,看露珠如何在叶脉上滚动,看微风拂过时,整株植物那极其细微却充满生命力的颤动韵律。
他并不做什么,只是安静地待着。但每当这时,他体内那温润的木灵之力便会自行缓缓流转,比平日更加活跃和欢欣,如同溪流遇到了同道,自然而然地与周围植物的生命气息产生着极其微弱却持续的交流。
在这种状态下,他总会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平静和愉悦,仿佛灵魂被温柔的绿色潮汐轻轻洗涤,所有的不安和懵懂都被暂时抚平。
连呼吸都似乎变得更加顺畅,身心都沉浸在一种难以言表的和谐之中。周遭的花草似乎也格外青翠欲滴,无声地回应着这份亲近。
这一日,午后的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洒满庭院。
涂山暮独自一人蹲在院墙一角,那里生长着一片茂盛的、开着淡紫色小花的酢浆草。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几只小蚂蚁在草叶间忙碌地穿梭。
目光漫无目的地游移,忽然,他被旁边花圃中的一点异样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株孤零零的、茎秆纤细的野花,并非什么名贵品种,只是不知何时随风飘来在此落地生根,开着单薄的、近乎白色的小花。
然而此刻,它那几片本就单薄的叶子却无力地软塌着,边缘微微卷曲,泛着不健康的枯黄。
顶端那朵勉强开放的小花更是蔫头耷脑,花瓣失去了所有光泽和水分,软软地垂落下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凋零,透着一股奄奄一息的死寂。
它与周围那些生机勃勃、沐浴在阳光下的植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得格外可怜。(可能后面要考哦~)
涂山暮看着它,碧色的眼眸中流露出清晰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难过。
他歪了歪小脑袋,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好好的,唯独它这样无精打采。
是因为晒不到太阳吗?
他看看阳光,明明也洒在它身上。
是因为喝不到水吗?
他看看湿润的泥土,似乎也并不干旱。
一种纯粹的、感同身受般的关切,自然而然地从他心底涌起。
他下意识地挪动脚步,凑近那株垂死的小花,蹲下身,将自己小小的身影笼罩在它之上。他学着容容平时关心他时的语气,用极轻极轻、只有他自己和那朵小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地、充满担忧地嘀咕道:
“你怎么啦?是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很疼?很难受?”
他的声音稚嫩而柔软,带着全然的真诚,仿佛在询问一位生病的朋友。
自然得不到任何言语上的回答。但那株小花在微风中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它的痛苦。
这份无声的回应,让涂山暮心中的担忧更甚。他犹豫了一下,伸出自己白白嫩嫩、还带着婴儿肥的小手指,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想要给予安慰和抚触的冲动,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朵垂落的最厉害、几乎要脱落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