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之站在巨大的寒州沙盘前,苏婉清静立一旁,手中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
一份份捷报由亲兵不断送入。
城东货栈,拿下三人,起获尚未送出的水寨布防图。
南门守卒副尉,欲点燃烽火制造混乱,被当场格杀。
北巷暗娼馆,捕获古国接应头目,搜出密码本及大量金银。
每一条消息报来,林牧之的指尖便在沙盘相应的位置上轻轻一点,面色沉静,唯有眼底深处,寒意愈盛。
苏婉清放下茶杯,走到他身侧,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这些蛀虫,平日里或许还是看似勤勉的官吏兵卒。
牧之,我们打造的寒川,在他们眼中,就如此不堪一击么?
林牧之转过头,看到她微蹙的眉心和攥紧的指尖。他伸手,轻轻拂开她额前一缕散落的发丝,动作少见地柔和。
婉清,不是寒川不堪一击。是利益和贪婪,总能找到人心最脆弱的缝隙。他顿了顿,目光重新投向沙盘,声音低沉却坚定,正因如此,我们才更要让这寒川,坚如铁桶,让阳光照进每一个角落,让这些魑魅魍魉,无所遁形。
这时,墨鸦再次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厅堂门口,黑袍上沾染着夜露与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主上,名单上十七人,十五人落网,两人拒捕伏诛。主要窝点均已拔除。
他微微停顿,抬头看向林牧之,目光锐利,但在清理西市铁匠铺时,发现一点异常。
说。林牧之眼神一凝。
据被捕者零碎交代,近几日,似乎另有一批身份不明之人,也在暗中探查这些古国暗桩。墨鸦语气带着一丝疑惑,手法老练,不像我们的人,也非官府做派。
哦?林牧之眉峰微挑,这倒有意思了。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是……狗咬狗?
苏婉清上前一步,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能否查出这批人的来历?是敌是友?
尚未可知。墨鸦摇头,他们行动极为谨慎,未留下任何明显线索。但可以肯定,他们对古国这些暗桩,同样抱有敌意。
林牧之沉吟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继续查。另外,加强各关键节点守备,尤其是造船厂和火药库。海上的风暴还未到来,家里的尘埃,必须尽快落定。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冷的夜风涌入,吹散了室内的沉闷。东方已泛起一丝鱼肚白,漫长的一夜即将过去。
余孽虽清,暗流未止。传令下去,全军戒备,等待海防调令。
是!墨鸦躬身领命,身影再次融入渐褪的夜色中。
苏婉清走到林牧之身边,与他一同望向微亮的天际。
你担心,这只是开始?她轻声问。
林牧之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着远方,目光仿佛已穿透黎明的薄雾,看到了海平面上即将出现的桅杆。
风暴来临前,总是格外寂静。他伸出手,虚握向那一片渐亮的天光,但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他的指尖,在窗棂上轻轻敲击,笃,笃,笃,像是战鼓的前奏,沉稳而充满力量。
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