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书内容清晰明了,不再是以往那些晦涩难懂的骈文。
“……凡旧朝年间,因抗税、抗役获罪者,一律赦免,官府拨给荒地、粮种,助其安家……”
“……凡因饥荒所迫,窃取粮食物资未伤人者,赦免后,可自愿报名参与官办工程,按劳取酬……”
“……凡旧案、疑案、冤案,苦主可至各地衙门或新设监察院呈递状纸,限期复核……”
“……然,凡勾结外敌、屠戮平民、罪证确凿者,不在赦免之列,依《昭明律》严惩不贷!”
每念出一条,台下便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和议论声。
一名衣衫褴褛的老农,激动地抓住身旁人的胳膊,声音颤抖:
“听见没?听见没?俺家小子就是因为顶撞了税吏被抓去的!能放了!还能分地!”
他浑浊的眼中涌出热泪。
人群中,也有几个面色复杂的前朝小吏,低声交谈:
“这昭明共主……行事果然不同。这哪是赦免,这是在立规矩啊!”
“是啊,只赦该赦之人,不该赦的,一个不放……这律法的威严,一下子就立起来了。”
更远处,一间茶楼的雅座内,一个戴着斗笠、商人打扮的男子,默默听着远处的喧哗,手指在茶杯边缘轻轻划动。
他低声对同伴用异域口音极重的语言嘀咕:
“这位新共主,心思缜密。不仅得了天下,更在收拢人心,稳固根基……看来,主人交代的事,要从长计议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诏书颁布的效应,如同巨石入水,波纹迅速向四面八方扩散。
各地官府闻风而动,监狱大门在严格审核后次第打开,无数获得新生的面孔,带着茫然、感激和希望,走向等待着他们的土地或工地。
更多的鸣冤鼓被敲响,新的监察院门口排起了长队。
寒川学堂最早的一批毕业生,如今已遍布各州郡担任基层官吏,他们带着全新的理念和充沛的干劲,投入到这场浩大的“新政洗礼”之中。
皇宫深处,林牧之站在殿外的廊下,遥望着雍京城的方向。
苏婉清悄然来到他身边,轻声道:
“共主,首批赦免名单和安置方案已经落实。各地反馈,民心振奋,尤其是底层百姓,对新朝的认同感大增。”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欣慰。
林牧之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大赦,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土地改革、税制革新、学堂普及……每一步,都比加冕那顶金冠更重。”
他的目光深邃,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可能遇到的无数艰难。
“但至少,我们开了一个好头。”苏婉清站在他身侧半步之后,声音坚定,“让天下人知道,昭明的天,是讲理、讲法的天。”
一阵风吹过,檐角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林牧之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殿内,玄色袍服的下摆划过一个利落的弧度。
“走吧,婉清。该审议你的财政预算草案了。大赦花了钱,我们得想办法,让天下人更快地富起来。”
他的步伐沉稳,走向那无尽的责任与未来。
而《大赦天下诏》的余音,依旧在昭明的山河间回荡,涤荡着旧时代的污浊,奠定着新朝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