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动?我们要建的,本就是一座与旧朝截然不同的新大厦!他们的根基,是建立在无数佃户、工匠的血汗与屈辱之上的,如今不过是把本该属于人的尊严和权利,还回去罢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也有一丝因守旧势力阻挠而产生的愠怒。
这时,雅间的门再次被推开。
赵铁柱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工装上还沾着些许新鲜的铁屑,敦实的身材像一座铁塔。
他见到几人,习惯性地就想抬手行礼,却被林牧之用眼神制止了。
“铁柱,坐。工坊情况如何?”
赵铁柱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有些激动,话也说得比平时快了些。
“主公,成了!您上次给的‘标准化’图纸,第一批按照统一规格打造的螺栓、齿轮,已经试产出来了!各个工坊出来的零件,真的能互换使用!”
他反复说着“成了”,脸上因为兴奋而泛着红光。
“这样一来,以后器械维修、部件更换,效率能提升数倍不止!几个大工坊的管事看了,都说这是‘神技’!”
这个消息,让房间里的气氛为之一振。
林牧之眼中的愠怒散去,露出了真切的笑意。
“好!这才是真正的进步!不是空谈礼法,而是实打实地提升效率,改善民生。”
他站起身,再次走到窗边,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人群中,他看到一名穿着粗布衣服的汉子,正拿着新领到的工钱,在货摊上为女儿挑选一朵鲜艳的绢花;看到几个刚下工的年轻工匠,勾肩搭背地说笑着走进一家面馆;还看到一名老农,赶着驮满粮食的驴车,脸上是掩不住的丰收喜悦。
这些平凡的景象,此刻在他眼中,比任何捷报都更令人动容。
苏婉清不知何时也站到了他身侧,轻声说道:
“夫君,你看那位老伯。我记得几年前,寒川的百姓面有菜色,见到官兵唯恐避之不及。如今,他们脸上有了笑容,眼里有了光。”
她耳尖微微泛红,这声在私下场合才用的“夫君”,包含着深深的理解与支持。
林牧之深深吸了一口气,街面上传来的,不只是各种气味,更是一种名为“希望”的蓬勃生机。
“是啊,笑容和光。这才是我们奋斗的意义所在。”
他转过身,看向屋内的三位核心伙伴,目光灼灼。
“郑大哥,继续加强新军纪律教育,务必做到秋毫无犯,赢得民心即是巩固国防。”
“铁柱,标准化要全力推广,同时不能放松安全规程,产能提升绝不能以人命为代价。”
“婉清,财政方面你多费心,确保惠民政策能落到实处,税款要用在刀刃上,学堂、医馆的建设不能停。”
三人齐齐肃容应道:“是,主公!”
林牧之的目光重新投向窗外,投向那片他亲手参与缔造的、正在发生深刻变革的土地。
社会进步,从来不是一蹴而就。
它发生在蒙学堂的朗朗读书声中,发生在工坊标准化零件的精密咬合里,发生在百姓逐渐充盈的钱袋和绽放的笑脸上,也发生在与旧观念不断碰撞、突围的每一次朝议和法令推行之中。
道路且长,但行则将至。
他知道,旧的坚冰正在融化,新的秩序,如同这春末的草木,正在顽强地生长。
而他和他的伙伴们,将继续是这场伟大进步的守护者与推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