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北线的钢铁洪流在寒川决死的威慑下暂时陷入诡异的僵持时,帝国南疆,那片被密林与江河切割的土地上,真正的血与火早已沸腾。全面战争的号角在这里得到了最残酷、最直接的回应。征南大都督郑知远尚在北境虚张声势、稳定防线,而西南前线的重担,实则压在了永昌守将赵铁鹰和生死不明的慕容铮留下的残部肩上。战争的焦点,并非广阔平原的正面对决,而是围绕着蜿蜒的沧澜江及其支流,在湿热险峻的丛林与湍急水道间,展开的一场场惨烈无比的江河绞杀战。
永昌城,临时征南大都督府(原守备府)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赵铁鹰一身戎装染满泥泞,眼中布满血丝,拳头重重砸在粗糙的沙盘边缘,震得代表敌我兵力的小旗簌簌抖动。沙盘上,清晰地显示着以奥伦特“雏鹰”基地为核心,叛军势力沿沧澜江支流呈蛛网状扩散的态势。
“不能再等了!”赵铁鹰的声音嘶哑,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焦虑,“慕容将军生死未卜,奥伦特的运输船队日夜不停地往那个鬼巢穴里运兵运炮!斥候回报,他们在上游‘黑水湾’又新建了一座浮动码头,停泊的战舰已超过十艘,都是吃水浅、速度快的小型炮艇!再让他们经营下去,整个沧澜江水道都将被其控制,我永昌将成为孤城!”
副将孙锐,一位面容黝黑、精悍瘦削的将领,指着沙盘上一处险要的江湾:“都督,叛军主力依托‘雏鹰’基地,凭借水网地利,避而不战。我军若强攻基地,必遭其水陆夹击,伤亡惨重。为今之计,只有断其水道,扼其咽喉!末将愿率一支水师,逆流而上,强攻黑水湾,拔掉这颗钉子!只要拿下黑水湾,就能切断‘雏鹰’基地与上游叛军主力的联系,将其困死!”
另一位老成持重的参军李默连忙劝阻:“孙将军,不可鲁莽!我军水师新建,战船多为改装商船,火力、速度远逊奥伦特炮艇。逆流强攻,无异于以卵击石!况且沧澜江水流湍急,暗礁密布,航道不熟,风险太大!”
“风险大?难道坐视叛军坐大风险就不大吗?”孙锐猛地转身,眼中燃烧着决绝的光芒,“慕容将军至今杳无音信,弟兄们憋着一肚子火!水师是弱,但我们有敢死的儿郎!用火船,用炸药,用人命填,也要在沧澜江上,打开一条血路!”
赵铁鹰死死盯着沙盘上蜿蜒的沧澜江和那个刺眼的“黑水湾”标记,胸膛剧烈起伏。他深知孙锐所言是唯一打破僵局的机会,但也清楚这近乎自杀的任务意味着什么。慕容铮的失踪,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他不能让更多的将领去送死,但战局……
“报——!”一名传令兵浑身湿透,踉跄冲入,“紧急军情!一支奥伦特小型炮艇队,护卫着三艘运输船,正沿沧澜江支流‘迷雾溪’南下,疑似向叛军盘踞的‘狼牙寨’运送补给!”
机会!赵铁鹰眼中精光一闪。迷雾溪水道狭窄,不利于大舰展开,正是伏击的绝佳地点!
“孙锐!”
“末将在!”
“本督给你五条最快的舢板,配备最强的‘惊蛰’铳手和炸药!你亲自带队,连夜出发,在迷雾溪‘鬼见愁’险滩设伏!不求全歼,务必将那支运输队击溃,缴获或焚毁物资!让奥伦特知道,沧澜江,不是他们可以随意航行的!”
“得令!”孙锐抱拳,脸上露出嗜血的兴奋,转身大步离去。
赵铁鹰又看向李默:“李参军,你立刻组织民夫,加固永昌水寨,多备火箭、渔网、障碍物!孙锐一动,奥伦特必来报复,水寨不容有失!”
“是,都督!”
是夜,乌云蔽月,迷雾溪上水汽弥漫。孙锐率领五条经过伪装的快艇,悄无声息地潜入鬼见愁险滩。这里两岸崖壁陡峭,水流湍急,怪石嶙峋。他们将小船隐藏在水边密林中,士兵们匍匐在湿滑的岩石后,忍受着蚊虫叮咬,静静等待。
黎明时分,薄雾中传来了沉闷的轮机声。三艘吃水较深的运输船,在两艘奥伦特小型炮艇的护卫下,小心翼翼地驶入险滩。炮艇上的奥伦特水兵显然有些紧张,探照灯不断扫视着两岸。
“打!”孙锐看准时机,一声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