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杨绍云态度坚决,王瑞芝也没了办法,只能自己一个人,牵着杨静衡,坐上火车回了古桥。
到了家,杨承沣不在家,只有梁续兰自己一个人,用条布绳子拴着杨雅衡,她则在屋里屋外的忙活收拾。
王瑞芝上去把杨雅衡的绳子解开,把孩儿抱起来,问道:“承沣做甚的了?”
梁续兰还在忙活的手顿了顿,小声说道:“他去蹬三轮给人拉货的了。”
“这人是不是疯了?!那来好的正式工作,说不要就不要了?!回来这是作甚来了?!又蹬起三轮了?一家人想尽办法叫他读了书,给他送出的了,现在这算个甚了?!”王瑞芝越说越来气。
然而本以为能和自己站在一边,一起数落儿子的儿媳妇,此时,却低着头,默不作声的,继续做着手上的活计。
王瑞芝清了清嗓子道:“续兰,你说,你是甚的想法?你要是不愿意,妈给你做主。打,也要打的狗儿的回的上班去。”
半晌,梁续兰抬起头来,无奈一笑道:“妈,承沣叫我听他的。”
紧紧盯着梁续兰看了好半天,王瑞芝突然泄了气,后面的怨怪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等到杨承沣晌午拉完活回到家,王瑞芝已经没有刚回来的时候那么气愤了。看着杨承沣用笤帚疙瘩给自己扫身上的土,王瑞芝平静地开口道:“那你回来以后,就指望以后靠的蹬三轮,就能把孩儿们都供出来了?”
杨承沣把笤帚往炕上一扔,坐在桌子旁,端起大茶缸子,咕咚咕咚先灌了半缸水,然后用手背一抹嘴,回道:“要供甚了?反正就是两个女女家,叫念完初中倒能出来动弹了。那阵我肯定养下儿了,叫她两个正好带弟弟。”
“人家外头的人早就说上了,老杨家供上三个孩儿读书考出的,有甚的用了,最后还不是没德行,连个孙子也养不下。”
无论如何,王瑞芝也想不明白,自己养大的儿子,咋地能这么轻易的,就说出这种话来。她自己从小的念头就是读书认字,她对待自己的孩儿们也是一样的,不管男女,都得读书认字,识了理,才能好好做人。
那些年,她和老杨哪怕从市里回到这个县城里,她也没有一天不督促着自己的三个孩儿上进的。
邻里邻居的,除了骂他家地主以外,更多的,是质疑她非要让女女家也读书考学的决定。
可是不管谁来质疑劝说她,让她早些叫闺女们回家干活的,她都或软或硬的顶了回去。她从来不觉得,女女家就天生应该给家里动弹,就不能有自己的前途。
就连她家老杨,也是十分的支持她的一切决定的。
咋地到了自己儿子这里,女女家就成了没用的,应该早些回家动弹养兄弟的了?
王瑞芝悲哀地想到:也许,这就是那些年给她和老杨带来的最大的打击吧。
王瑞芝看着手里抱着的杨雅衡,和拽着她的衣角站在一边的杨静衡,闭住了眼睛。老杨说得对,不能叫好好的两个孩儿,就毁到承沣手儿的。
再次睁开,她的眼里只剩下了平静的坚决。
“承沣,两个孩儿,我都带上去清河的。你要生儿子,就你两个自己在古桥待的生的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