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兼程的走了两天一夜。赵启明在第二天快黑过来的时候到了村口口起。
村口上早就有好事无聊的村民在等着了,远远看见赵启明拉着板车过来了,大家也就都从聊天的大树底下站起了身子,迎上去,把板车接了过去。
再是如何封存遗体,那板车后面还是散发出了味道。最后是村里大队长发了话,还是得赶紧下葬才行。于是人们都动了起来,把裹着赵长生的塑料袋扯开了。
擦抹的擦抹,穿衣服的穿衣服,最后,才收敛了。
赵启明作为长子,穿上了家里早早备下的孝服,忍着疲累,向来来往往敬香的人们还礼、再还礼。没人看见的地方,他悄悄地,揉了揉发酸的膝盖。
最终,赵启明打着孝幡,带着赵启盛,送赵长生下了葬。
回到家里,看着家里的妈、妹妹、弟弟,赵启明沉默了半晌,说道:“我这趟把钱都花给我爸爸了,我爸爸的棺材还是人家王保林给买的。我得回学校上课的。”
“妈,你要是实在没办法了,就去找大队长借上些钱,起码把饭吃饱了。”
“我姐姐不是还寄的钱了?我回的学校以后也尽量再省省,省出来的就寄回来。”
“二妞和启盛能动弹就多动弹上些。实在干不了的活计,等的我放了假回来再干。”
“启盛你也该学的操持操持这个家了啊,不敢甚也等的你姐姐和咱妈做了。你是小小家,该学的扛事了。”
话交代完毕,赵启明看着坐在炕上沉默的他妈,还有眼里闪着泪光的妹妹,和好像压根没听懂他刚才说了些啥的弟弟,赵启明叹了口气,说道:“我得赶紧回学校的了。你们好好的啊。”
坐上回清河的火车以后,赵启明这才真正的空闲了下来,才想到了赵长生。这个小老头一辈子在地里下苦,好不容易盼到他上了大学,却等不及他大学毕业,就这么看了趟病,就走了。
坐在座位上,赵启明呆呆地盯着窗外,那大片大片的农田里,火红的高粱,正在无声地诉说着,农民们又一年的辛劳。
杨清岚是一个月后收到王保林的信的。信里面详详细细写了前头这些事情。不过杨清岚没打算去问。她知道,赵启明这人有股子拗劲儿,他要是不想说的事儿,谁问他,他也不会说的。
眨眼间,杨昕岚从苍固卫校毕业了。靠着优异的成绩,和那一届最小年龄的毕业生,杨昕岚被分配去了清河机械厂的厂医院,和她爸成了同事。
也是那一年,杨承沣因为各种各样的闲言碎语,说他生不出儿子来,也没和家里商量,就辞了云泽公路局的工作,回古桥了。
哪怕单位领导再三挽留,同意给他把老婆孩子的户口全都迁到云泽去,帮忙把两个孩子全都送进云泽最好的学校去,杨承沣都跟疯魔了一样,只一心念叨着自己没儿子的事儿,硬是把好好的工作辞掉回老家了。
王瑞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两眼一黑,就直直地坐在了地上。
好半晌缓过劲来,王瑞芝拽着杨绍云,让他请假和自己回清河去,劝劝大儿子回云泽和领导说说好话,再回去上班去。
杨绍云却觉得,事已至此,人家云泽那边怎么可能还会给他留着位置,只是摇着头,叹了口气道:“罢了哇,孩儿们都大了,他也这来大的人了,咱们还能管他几天了?”
“你要是想回的,就带上静衡一起回的哇。看看他对两个闺女的态度。要是你觉见不行,就把两个孩儿都带回清河来哇。以后,就咱两个给看住些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