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郎瞧一眼谢临舟,露着小虎牙,壮着胆子抱怨:“昨日回来后,倒是安安静静地在养伤,就是今早听到你昨夜遇刺的事,一整日都慌慌张张,总指使我往大门外跑,我腿都跑细了。”
谢临舟笑一笑,也不辩驳。
陶令仪觑他两眼:“春桃和秋菱厉害着呢,我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
谢临舟的祖父谢晦、父亲谢沛以及母亲谢夫人都在正堂候着。
谢晦虽任着江州府的别驾一职,但只是挂个名,一应事务皆交由别驾判官、别驾推官、别驾史、别驾佐、别驾典、别驾帐史以及别驾驱使官在负责。
若无必要,谢晦很少踏入江州府。
谢沛在谢家遭到清算后,便没有再任职,也就更加清闲。平常除了伺候谢晦以外,也就是侍花弄草,修身养性。若非遭遇谢瑶遇害的案子,一辈子恐怕也就这样过了。
谢夫人更是如此。
只是自打谢瑶遇害,她便伤心欲绝,身子也跟着每况愈下。
也就前两日陶令仪来看过她后,情绪才稍稍好一些。
如今谢临舟又受伤,她全副心思落在他的身上,精神比之先前,才又稍好了一些。
陶令仪大步进入正堂,朝着三人一一施过礼后,握住朝她伸手的谢夫人,顺势坐到她的身旁,歪头打量着她:“伯母今日的气色,比前两日好了不少。”
谢夫人贪婪地看着她,眼中又浮上来一层薄泪:“老了,不中用了。”
陶令仪拿出帕子,为她揩去眼泪:“伯母可不能说这样的话,您还有我呢,我没有母亲,以后少不得要时常过来唠叨您,您可不能嫌我烦。”
谢夫人握住她的手,不住地说着‘好’字。
陶令仪把她劝住后,这才说明了来意。
听到那部分书信已经有了下落,谢晦、谢沛、谢夫人和谢临舟都立时打起了精神。
陶令仪迎着他们的目光,肯定道:“虽然还没有找到那部分书信,但八九不离十了。”
谢沛拍着扶手,大叫了一个‘好’字。
陶令仪看一眼他泛红的眼眶,又主动说起了昨夜遇刺的事。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众人都听得心惊胆战。
谢夫人更是拉着她的手,不住地检查着她有没有受伤。
“伯母放心,我没事。”陶令仪宽慰了她好一阵儿,才把她劝住。回过头来,又把崔述的打算,简单地说了一遍。
谢晦曾是正三品的中书侍郎,负责的是机密诏敕起草,属于宰相预备阶的实权官,其心计谋略自然在陶令仪之上。
因而陶令仪虽然只说了昨夜在何处遇刺,春桃、秋菱如何抵挡,康玄载等人闻讯赶来的经过、结果等,丝毫没有提具体的细节,比如私造铁箭,他还是从她所说的崔述的打算,以及她前来的这个时机,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把遇刺的经过,再仔细地说一遍,越细越好。”谢晦吩咐。
“果然瞒不过尊公。”陶令仪不说私造铁箭的事,本意是不想再让他们担心。但谢晦既然问起来,陶令仪自知瞒不过,还是说了。
果然,谢沛、谢临舟及谢夫人听完,心中俱是大骇。
就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谢晦,面色也禁不住一沉。
他料定郑元方敢指使陶氏诬告陶令仪,又让郑守墨顶罪,必是还有后招,但万万没有料到,他的后招竟是这个。
谢家遭贬以来,他不想再惹纷争,所以刻意不再管事。可他的不管事,不出事尚好,如今出了私造作坊,还出手就是上百支铁箭的事,真要计较起来,恐怕他也脱不了干系呀。
谢瑶遇害的案子还未查清,尸身也还未下葬,如今又出了私造作坊的事,莫非真是天要亡他谢家?
谢晦闭上眼睛,隔绝了谢沛、谢夫人和谢临舟望向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