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述没有直接同意她的提议,浅呷两口茶后,转而问起了她回陶氏的事。
陶令仪知道他是在等她的表态。
这样不光彩的手段,若放在平常,用了也就用了,为了查案,又不伤天和,没有什么不可以利用的。
但现在正值多事之秋,能少得罪一个人,自然要少得罪一个人。
是以,‘栽赃’陶氏这样的事,由她这个陶氏的宗女去做,无疑最合适。
不过他没有直接说,陶令仪也没有直接表态,只点一点头,表示她知道后,便配合着说起了回陶氏后发生的事。
末了,陶令仪起身:“趁着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些铁箭上,我先去将那部分书信取回来!”
有了确凿的证据,才好全力对付郑元方。
崔述示意她坐下:“不着急,一会儿我要去你们昨夜遇刺的地方,看一看还能不能找到些线索,你等我走后,天色见黑再去。到了那边,也不要急着上山,我已经派人给谢别驾传过口信,你过去后,先到他家中歇上一夜,等明日天亮了,再去找那部分书信不迟。”
崔夫人怕她不明白,解释:“昨夜起,这刺史官舍外就有人守着了。你现在出去,很容易被盯上。”
郑元方已经这么‘张狂’了?陶令仪惊讶。
“他不是张狂,他是急了,要放手一搏了,”崔夫人的目光有些冷,不过神色倒是轻松,“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沉住气。”
陶令仪听明白了,他们早就发现郑元派人盯着刺史官舍了,却假装没有发现,是要将计就计,好顺藤摸瓜,找到私造作坊。
所谓的派人暗查康玄载指出的可能有作坊的地点,还有‘栽赃’陶氏,都不过是障眼法。
崔夫人见她明白了,才笑着说道:“狗急虽然会跳墙,但墙可不是那么好跳的,跳不过去,难免要摔上一跤,跳过去了,也总会留下痕迹。耐心些,不怕抓不到他的把柄。”
陶令仪赞同点头。
又细聊了一会儿去石门涧飞瀑及遇刺的事,崔述便起身,带着银刀卫往安业坊那边去了。
陶令仪跟着崔夫人重新回到正堂,陪崔玉说了一个时辰的话,又吃过晚饭,在天色黑下来后,准备前往谢家之前,单独将周蒲英叫到了跟前,“你即刻回陶氏去告诉我父亲,昨晚遇刺的事,让他给我一个说法。”
“另外,他们诬告我的事,也至少要挑两个人出来承担责任。至于挑谁,由他们自己决定。明日午时前,我要知道结果。”
周蒲英并不知道这只是在做样子,不由心中暗喜,陶令仪能将这么重要隐秘的事交给她去办,足以证明她已经得到她的认可。
不过得了认可,也不能掉以轻心,因而周蒲英又谨慎地问道:“若老爷、老太爷问小姐去了何处,我要如何回答?”
陶令仪淡然道:“就说遇刺的事,没有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前,为了性命着想,我就暂住在崔伯父这里。”
周蒲英点一点头,便回了陶氏。
陶令仪稍事歇息片刻,也带着春桃、秋菱、拂云及四个银刀卫,悄然离开江州府,往谢家所在的栗里村去了。
谢临舟虽回了家中养伤,依旧安排人关注着浔阳的一举一动。
昨夜陶令仪遇刺的事,虽瞒得严实,还是有蛛丝马迹泄露出来,只是详情如何,大多是猜测。
谢临舟摸不准行刺的是陶氏,还是郑元方,也不知陶令仪是否受伤,心中记挂着,便一直焦灼难安。
中午的时候,他实在坐不住,便打算派人到江州府问一问情况,结果崔述派来的人就先一步到了。
只是传话的人只说了陶令仪要到谢家暂且一夜,其余情况,皆一问三不知,谢临舟猜不透情况,也不知陶令仪何时会到,也就越加着急,仅一下午的时间,就让墨郎往大门外跑了不下十次。
终于陶令仪要到了。
谢临舟不顾手、脚的伤,快步迎到大门口。看到缓缓靠近的灰布马车,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等在这里做什么,”谢家在栗里村的宅邸并不大,规矩也不若旁人那般严厉。相熟之人前来,是可以直接乘坐马车到二门再下车的。听到谢临舟在大门外等着她,陶令仪扶着春桃的手臂跳下马车,几步走到他的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一眼后,不赞同地问道,“伤好了?”
她在打量他时,谢临舟也在打量她,看到她并未受伤,这才松了口气,“好得差不多了,左右无事,便出来走走。”
陶令仪挑一挑眉,也不戳破他,轻扶着他的胳膊进了大门,又轻扶着他坐上软轿后,也不坐马车了,随在软轿旁,一边往二门走,一边向墨郎打听他伤势的恢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