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刀,在辛诚心上凌迟。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海岛上,陈潇正在调试新改进的传动装置。助手匆匆走来,欲言又止。
“草原那边...有消息了。”助手的声音很低。
陈潇头也不抬:“说。”
“阿古娜可汗...战死。秦姑娘她...也...”
扳手从陈潇手中滑落,在石地上撞出清脆的声响。他的脑袋“轰”的一声,仿佛有龙炮在耳边炸响。
那个雪夜在天墉城,众人划拳喝酒的画面清晰地浮现。她当时笑着说:“书生说得对,人不能只想着自己。”
他们曾一起迎着朝阳大谈梦想。
他们也曾一起见证了天剑门的惨案,生死与共。
陈潇猛地一拳砸在面前的炮架上,精钢铸成的骨架竟被他砸出一个凹痕。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为什么总是最不该死的人先死...”
助手默默递上一份战报,上面简单记载了那场战斗的过程。当看到“身中九箭仍持旗不倒”和“七次突围”时,陈潇突然笑了,笑声凄厉:
“好一个‘信义之诚’!好一个‘草原脊梁’!可这又有什么用?她们还是死了!”
他疯狂地拆卸刚刚装好的传动装置,齿轮、轴承散落一地:“这些有什么用?就算造出射程再远的炮,能换回她们的命吗?”
而在草原营地,辛诚终于动了。
他轻轻放下还在熟睡的儿子,取出日记本。笔尖在纸上停留许久,最终只落下几个字:
“烈焰...阿古娜...”
墨迹在纸上晕开,像是永远也擦不干的泪痕。
沈青棠端来一碗新煎的药,这次是安神的:“喝了吧,你还有平儿,还有...未出世的孩子。”
辛诚抬头看她,眼神空洞:“我常想,若是当年没有坚持‘至诚之道’,而是像陈潇那样追求绝对的武力,今日会不会有所不同?”
“烈焰不会希望你这么想。”沈青棠轻声道,“她选择回去,就是为了践行她的‘诚’。”
帐外,信鹰的鸣叫声渐渐远去,终于消失在云端。有人说它往西北去了,那是阿古娜最后遥望的方向。
辛平在梦中抽泣,小手在空中乱抓,仿佛在寻找那个再也触摸不到的红色身影。
夜深时,辛诚独自走出营地,面向王庭的方向跪下。他手中捧着那缕红发绳,第一次放任自己痛哭失声。
哭声在草原上飘荡,与风声混在一起,像是在为逝去的英魂唱一曲挽歌。
远方的山峦沉默伫立,仿佛也在哀悼这两个用生命书写“信义”的女子。
这一夜,草原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