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序幕,由神机营的火炮率先拉开。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炸响,黑色的炮弹带着死亡的尖啸,划破浑浊的天空,狠狠砸入奔腾而来的机关兽群中。
“轰!轰隆——!”
火光与硝烟瞬间吞没了冲在最前方的几具“雷火巨犀”。巨大的冲击力将其笨重的身躯掀翻,扭曲的钢铁零件和破碎的铆钉四散飞溅,如同下了一场金属的暴雨。一头巨犀的腿部被直接炸断,轰然倒地,巨大的惯性让它翻滚着,将身后紧跟的两具“钢鬃战狼”碾成了废铁,内部隐约传来驾驶者凄厉而短促的惨嚎。
“打得好!”戚将军紧握令旗,脸上却无丝毫喜色,“瞄准关节和腿部!这些大家伙转向笨拙,倒下就是一堆废铁!注意节省弹药!”
朝廷长期与雷火机关兽作战,早已不是初次遭遇时的被动。他们找到了这些钢铁怪物的弱点——并非坚不可摧的外壳,而是相对脆弱的行动关节与支撑结构。
然而,数量,是压倒性的。
一波炮弹的间隙,更多的机关兽踏着同伴的残骸,喷吐着浓烟,如同决堤的洪流,继续涌来。它们体型不一,形态各异,但共同点是那毫无生气的冰冷外壳下,隐藏着被驱动的、疯狂的破坏欲。
“弓箭手!抛射!覆盖敌军步兵!”辛诚立于中军,声音沉稳地穿透战场喧嚣。他没有内力,但那份源自“无想心域”的奇异镇定,仿佛无形的屏障,稳固着周遭将士的心神。
箭雨如同飞蝗般升空,划出致命的弧线,落向那些紧跟在机关兽身后的黑衣步兵。惨叫声顿时响起,有人中箭倒地,但更多的人依旧麻木地举着盾牌,冒着箭矢,死死跟随着前方的钢铁壁垒。他们是被郡王用各种手段捆绑上战车的卒子,其中不乏被蛊惑的江湖败类、被胁迫的边军士卒、甚至是为了一口饭吃而卖命的流民。此刻,他们既是加害者的爪牙,也是这场权力游戏中最底层的消耗品。
战争从未是单纯的英雄史诗,它更像是一台巨大而贪婪的磨盘,最先被碾碎、被磨成齑粉的,永远是那些被时代洪流裹挟,无从选择的普通生命。他们或许无知,或许贪婪,或许仅仅是为了生存,但当他们拿起武器站在民意的对立面时,他们的血,便与那些被他们伤害过的民众的血,共同染红了这片土地。此即为“民殇”——不仅仅是受难者的悲歌,亦是迷失者的葬曲。
“武林同道,随我迎敌!”
凌云的声音清越如龙吟。他身先士卒,秋水长剑化作一道惊鸿,人剑合一,直接冲向侧翼一群试图绕过正面战场的“钢鬃战狼”。这些战狼体型较小,动作迅捷,爪牙锋锐,对普通军阵威胁极大。
“清风拂柳!”
“裂石斩!”
各派高手紧随其后,剑气纵横,刀光如匹练。他们凭借高超的轻功和精妙的招式,灵巧地避开战狼的扑击撕咬,剑刃刀锋往往精准地切入其关节连接处或驱动核心的外露部分。一时间,金属交击之声、真气爆破之声、以及机关兽失控后的疯狂嘶吼声响成一片。
凌云剑光一闪,一具战狼的头部操纵舱被精准刺穿,里面的驾驶者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已毙命,战狼轰然倒地。他看也不看,身形如风,已掠向下一具。“不要与它们硬拼力量!攻其要害,断其关节!”
战场的另一端,秦烈焰赤色长刀挥舞如轮,炽热的刀风将一头试图喷吐毒液的“焚城炎蝎”逼得连连后退。她的刀法大开大阖,充满力量,虽不似凌云那般精妙,却更具破坏性,往往数刀之下,便能将一具机关兽的外壳劈得凹陷崩裂。“龟壳再硬,也怕老娘的火!”她娇叱一声,刀势更猛。
然而,机关兽实在太多了。它们不知疼痛,不惧死亡,只会执行毁灭的命令。一具倒下,立刻有两具、三具补上。联军的阵线开始承受巨大的压力。
尤其是正面战场,那些“雷火巨犀”顶着箭雨和零星的火炮,如同移动的堡垒,一步步逼近。它们头部巨大的撞角闪烁着寒光,一旦被其冲入军阵,后果不堪设想。神机营的火炮虽利,但装填缓慢,数量也远不及机关兽。
“稳住!长枪阵上前!抵住它们!”前线的将领声嘶力竭地呼喊。
士兵们咬着牙,将长长的枪戟斜指前方,组成密集的枪林。但当那数吨重的钢铁巨兽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碾压过来时,个人的勇气显得如此苍白。
“砰!”
一具雷火巨犀狠狠撞入了枪阵!
骨骼碎裂声、金属扭曲声、士兵临死前的惨嚎声混杂在一起。长枪折断,盾牌破碎,血肉之躯在钢铁面前如同纸糊。那巨犀的撞角上挂满了残破的肢体,依旧咆哮着向前碾压,挥舞着臂膀上沉重的铁锤,每一次砸落,都带起一片血雨。
惨烈!
无比的惨烈!
联军将士在用生命拖延着机关兽推进的步伐,每一秒都有熟悉的面孔倒下。戈壁的黄沙被鲜血浸染成了暗红色,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硝烟味和机油燃烧的焦糊味。
在这片混乱与杀戮中,后方相对安全的地带,沈青棠建立的临时医疗营地,成为了绝望中托底的生命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