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梵的心猛地一沉。他瞬间明白了。赵明川的动作,比他想象的还要快,还要狠!这根本不是什么“历练”,而是借宗门任务之名,行铲除异己之实!
执事弟子将一枚记录着任务信息和简易地图的玉简塞到秦梵手中,眼神带着公事公办的冷漠:“任务已接,不可更改。三日后未完成或逾期未归,按门规严惩。好自为之。”说完,便不再看他。
秦梵握着那枚冰凉刺骨的玉简,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周围那些或同情或嘲讽的目光,如同芒刺在背。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任务堂敞开的大门,望向远方天际那巍峨的主峰轮廓,眼神深处,没有恐惧,只有一片燃烧的、冰冷的火焰。
“赵明川......”他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将玉简紧紧攥在手心,转身,在众人复杂的注视下,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任务堂,径直朝着山门外的方向而去,背影决绝而孤傲。
阳光落在他身上,却驱不散那股骤然降临的寒意。黑风谷的凶名,如同一片沉重的阴云,笼罩在他通往内门的第一道关卡之上。而这,仅仅是风暴的开端。远在群山之巅,一处视野绝佳的陡峭孤崖之上。
深夜,秦梵的居所。
他并未立刻出发,而是闭目盘坐,心神沉入识海深处。白日里强压下的惊怒,此刻化作一股冰冷的动力。他催动《天星诀》,周身毛孔舒张,意识仿佛无限拔高,试图沟通那冥冥中的浩瀚星力。
渐渐地,一种奇异的景象在他体内发生。普通的星光吸纳,如同涓涓细流汇入丹田。但此刻,秦梵的意念所及,那游离在天地间、常人根本无法察觉的更为精粹的星辰本源之力,竟被一丝丝强行剥离、牵引,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穿透屋顶的阻碍,如同受到绝对吸引般,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
这并非《天星诀》记载的任何一种法门,更像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本能!他的肌肤之下,隐隐浮现出极其黯淡、玄奥的银色纹路,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贪婪地吞噬着这超越常理的星力精华。
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体内星力的澎湃增长,远比按部就班修炼快了十倍不止!代价是经脉传来阵阵撕裂般的胀痛,以及灵魂深处难以言喻的沉重负荷。
“不够......还远远不够!”秦梵在心中低吼,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黑风谷......赵明川......想要我的命?那就看看,谁先碾碎谁!”
他体内的力量,在这寂静的深夜里,以一种惊心动魄的方式,悄然蜕变、积蓄。窗外,繁星依旧,仿佛无数冰冷的眼睛,注视着这间陋室里正在发生的、足以颠覆某些人认知的秘密。
黎明将至,黑暗最浓。
秦梵缓缓睁开眼,眸中银芒一闪而逝,所有异象尽数收敛,只余下深潭般的平静。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澎湃的力量感让他微微握紧了拳头。
桌上,那枚标注着“黑风谷·阴煞草”的任务玉简,在熹微的晨光中,闪烁着冰冷而致命的光泽。
他拿起玉简,再无半分犹豫,推开门,身影融入即将破晓前的最后黑暗之中,朝着那凶名赫赫的山谷,坚定地迈出了脚步。
命运的齿轮,在阴谋与天赋的碰撞下,开始加速转动。
赵明川负手而立,玄色衣袍的下摆在初秋凛冽的山风中猎猎作响,如同招展的旌旗。他深邃的目光穿透了遥远的距离,清晰地落在外门那片小小的混乱区域。马德彪那焦黄的脸、秦梵绝望的苍白,以及那数条即将加身的玄铁锁链,仿佛就在他眼前上演。
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那并非愉悦的笑容,而是一种冰冷、锋利、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弧度,如同毒蛇露出了淬毒的獠牙。
“第一关,”低沉的自语声几乎被山风瞬间撕碎,只有他自己能听清那里面蕴含的残酷戏谑,“滋味如何?蝼蚁。”他微微仰头,目光投向更高处云雾缭绕的主峰方向,那抹冷笑在唇边凝固,变得愈发幽深莫测,“这才刚刚开始…秦梵。希望你的骨头,能像你的星力一样,够‘硬’。硬到……能活着爬到我面前来。”
山风卷过嶙峋的怪石,发出呜咽般的呼啸,像是在为这无声的宣判伴奏。
与此同时,宗门核心之地,观星台。
高台之上,云海翻涌,罡风烈烈,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明尘子依旧一袭素净道袍,立于高台边缘,目光似乎穿透了无尽云海与空间的距离,静静地“看”着外门小院中那场正在发生的、针对秦梵的围捕。他的面容古井无波,如同万年玄冰,深邃的眼眸中倒映着脚下翻滚的云涛,没有一丝波澜。
然而,他随意搭在臂弯处的那柄洁白如玉的拂尘,尾端由千年冰蚕丝捻成的银白长毫,却在此刻,毫无征兆地、违背常理地,极其轻微地向上拂动了一下。
没有风。
一丝也没有。
拂尘尾端那柔软如云絮的银毫,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极其温柔却又蕴含无上伟力的手指轻轻拨弄,朝着外门的方向,微微扬起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