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那个“敲门”的念头刚冒出来,身体深处就像被针扎了一下。
不是疼,是种冰凉刺骨的触电感,从脊椎一路窜到头顶,激得他浑身汗毛倒竖。他扶着操作台才没坐地上,眼前一阵发黑。
“指挥官!”旁边的分析员吓得赶紧来扶。
“没事。”林默摆摆手,声音有点飘,“低血糖……给我杯水。”
水递过来,他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下去,稍微压住了那股悸动。但掌心那些冰蓝色的脉络,比刚才更明显了,在手电光下幽幽发着光。
分析员也看见了,眼睛瞪得老大。林默把袖子往下拉了拉,盖住手。
“继续工作。”他说,语气平静得自己都觉得陌生。
大屏幕上,战况还在恶化。紫色雾气已经覆盖了小半个城市,能见度降到不足五十米。无人机传回的画面里,“清道夫”在雾气中时隐时现,像鬼魅一样。秦风的部队被分割成了三块,各自为战,通讯也断断续续的。
最麻烦的是平民。虽然大部分人都躲进了地下掩体,但总有没来得及的——老人、孩子、行动不便的。画面一角,一支小队正在护送一群平民往掩体撤,后面追着四五只“清道夫”。
“C组报告!我们需要支援!平民太多了,撤不快!”通讯器里传来焦急的喊声。
“撑住!B组马上过去!”雷峰那边也在喘粗气,“妈的,这边刚打退一波……”
林默盯着屏幕,手指在操作台上无意识地敲击。那个念头又冒出来了——敲门,打开那扇门,用里面的力量……
不。
他用力甩甩头。现在还不能。青木长老说过,时机未到。强行打开,可能不是他控制力量,是力量控制他。
但他需要做点什么。秦风他们撑不了太久,杰克至少还要七八分钟才能带着发射器回来。七八分钟,足够防线崩好几次了。
“……能量分布图。”他突然说。
分析员愣了一下,赶紧调出城市实时的能量监测图。屏幕上,整个城市被染成了深浅不一的紫色——深的地方是“清道夫”密集区,浅的地方相对安全。
林默盯着图看了几秒,脑子里快速计算。然后他抓起通讯器:“秦风,听我说。你们现在的位置,往东三百米,有个大型购物中心的地下停车场。那里的能量读数很低,应该是安全的。把平民和伤员都转移到那儿去。”
“购物中心?那里不是已经被雾气……”秦风那边枪声不断。
“地下停车场是封闭的,通风系统独立,雾气渗透慢。”林默语速飞快,“而且那里空间大,能容纳很多人。最重要的是——”
他指着能量分布图上的一个细节:“那里正好在两个高能量区中间,是个‘盲区’。‘清道夫’的活动轨迹会下意识避开这种地方,就像水流会绕过礁石。”
秦风沉默了两秒:“……你怎么知道?”
“……感觉到的。”林默说,“信我一次。”
没有犹豫,秦风那边立刻下令:“所有人,向购物中心方向转移!伤员优先,平民跟上!动作快!”
屏幕上,代表部队的绿色光点开始移动,朝着林默指出的方向。后面的红色光点确实出现了短暂的混乱——它们追到购物中心附近时,速度明显慢了,有些甚至调头往别的方向去了。
有效。
指挥中心里响起一片松气的声音。赵将军看向林默,眼神复杂:“你怎么看出来的?”
“……能量场的‘流向’。”林默指着屏幕,“那些雾气,那些‘清道夫’,都是能量驱动的。能量就像水,会往阻力小的地方流。两个高能量区中间,能量场会形成漩涡,反而相对平静。”
他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奇怪——这些知识,是从哪儿来的?他确定自己没学过能量动力学,更没研究过什么能量场流向。
除非……是那些“记忆碎片”里的?或者是……那个房间里的东西,在不经意间“泄露”出来的?
来不及细想。屏幕一角,又出现新情况。
“报告!城市东区污水处理厂方向,发现大规模能量聚集!”监测员惊呼,“读数……在急速攀升!比海岸线那个还要高!”
污水处理厂?那种地方有什么能量源?
除非……
“它们在下水道系统里繁殖。”林默脑子里闪过伊芙的研究报告——“源矿”能量具有污染性,能在适宜环境下自我增殖。下水道,潮湿,黑暗,有机质丰富,简直是完美的培养皿。
“通知秦风,远离下水道口和排水系统!”他对着麦克风喊,“那些东西可能从任何有管道的地方冒出来!”
话音刚落,屏幕上,城市东区的好几个街道井盖同时炸开,紫色的雾气混合着污水喷涌而出,更多形态扭曲的“清道夫”从里面爬出来。
“我操!”雷峰那边直接骂出来了,“这他妈怎么打?地上有,天上飘的雾里有,现在连地下都冒出来了!”
防线在崩溃。就算秦风他们再能打,也架不住这种全方位、无死角的攻击。绿色光点被红色光点一点点蚕食,包围圈越缩越小。
“杰克还有多久?”林默问,声音已经开始发紧。
“最快还要五分钟!”直升机驾驶员在通讯里喊,“但岸上现在这情况,降落都难!”
五分钟。秦风他们撑不过五分钟。
林默闭上眼睛。耳边是前线不断传来的求救和惨叫,眼前是屏幕上越来越少的绿色光点,身体深处是那股越来越强烈的、冰冷的悸动。
他在做一个选择。
一个可能改变一切的选择。
青木长老的话在脑子里回响:“时机未到……强行打开,可能不是你得其力,而是……它得其主。”
但如果不打开,秦风他们会死,雷峰会死,杰克可能也回不来。然后整个城市沦陷,紫色雾气扩散,更多“清道夫”滋生……
到时候,死的就不止是几十个人了。
“……对不起了,长老。”
他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
然后,他重新闭上眼睛,这次不再是想,而是……去做。
不是敲门。
是推门。
用尽全力,推那扇紧闭的门。
身体深处,有什么东西碎了。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碎,是某种屏障,某种锁,某种一直存在但他从未真正触碰过的东西。
然后,寒冷。
极致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冷,从身体最深处涌出来,瞬间席卷四肢百骸。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变成了冰渣碎裂的脆响,看见呼出的气在面前凝结成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