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谓的“创业项目”根本经不起推敲,团队散伙,所谓的“投资”血本无归。
他不仅没有反思自己的好高骛远和能力不足,反而又再次找上了李婉怡,舔着脸想要再次借钱,这次的理由更加荒唐,说是要“挽回损失”、“最后一搏”。
李婉怡面对儿子的再次索取,心中充满了无奈、失望和一丝早已预料到的悲凉。
她看着眼前这个眼高手低、毫无担当的儿子,只坚定地重复一句话:“星宇,妈真的没钱了。上次那一百万,是妈全部的现金积蓄了。”
她也确实没钱了,银行卡里只剩下维持日常开销的少量余额。
眼见母亲不肯再掏钱,周星宇眼珠一转,竟然怂恿她卖掉宁安市远郊的那套小户型老房子。
那套房子面积不大,位置也偏,是当年离婚时分得的财产,一直被李婉怡租给了一对从乡下来宁安务工的、本分老实的年轻夫妇,每月能收取一点微薄的租金,虽然不多,但也是她一份稳定的收入来源和心理上的安全感所在。
听到儿子竟然打起了这套安身立命之所的主意,李婉怡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周星宇,仿佛第一次真正认清了这个儿子的自私与凉薄。
积压已久的失望、伤心和愤怒瞬间爆发,她罕见地、严厉地将周星宇训斥了一顿,骂他不务正业、好逸恶劳、不思感恩,警告他不要再打房子的主意,并要求他脚踏实地去找份正经工作,否则就别再回来见她!
周星宇被骂得恼羞成怒,眼见要钱无望,愤恨地瞪了李婉怡一眼,丢下一句“你就守着那点破钱过吧!”,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重重的关门声,如同一声闷雷,在李婉怡心中回荡,也彻底斩断了母子间最后一丝温情的幻想。
这件事,李婉怡没有主动把详情告诉沈屿,她不想让这些烦心事打扰到即将临盆的儿媳和全心守护的儿子的平静生活。
但沈屿是何等敏锐的人,他从母亲那几天格外沉默、眼神中偶尔闪过的痛楚和强打精神的神态中,隐隐察觉到了家里可能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结合周星宇之前的行径,他大概猜测到了是什么性质的事情。
一天晚饭后,王曼丽回房休息了,李婉怡在厨房收拾碗筷,背影显得有些佝偻。
沈屿走过去,默默接过她手中的抹布,帮她擦拭灶台。
沉默了片刻,他看着母亲,语气平静地,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说了句:“妈,有些人,就像无底洞。你继续给他钱,可能不是在帮他,反而很可能会害了他,让他永远学不会自己站起来。”
他没有点名道姓,也没有追问细节,只是陈述了一个简单而残酷的道理。
这句话,如同一声清磬,敲在了李婉怡的心上。她擦拭的动作顿住了,眼眶微微发热。
她抬起头,看着儿子平静而理解的眼神,心中翻涌的委屈和迷茫,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和坚定的依靠。
她闻言,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更加坚定,重重地点了点头:“小屿,妈明白。妈……不会再糊涂了。”
从那天起,李婉怡似乎真的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
她不再为周星宇的事情暗自神伤,将全部的精力和爱意,都倾注在了照顾王曼丽和打理这个家上。
她的笑容重新变得轻松而真切。
那套远郊的小房子,依旧安稳地租给那对务工的夫妇,每月按时到账的租金,让她感到踏实。
而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似乎真的从她的生活中,渐渐淡出了。
冬意渐深,山居愈静。
画室里的“耀变”作品悄然增加,如同寒冬中孕育的宝藏。
王曼丽的产期日益临近,家中的期待与紧张感与日俱增。
外界的浊浪,试图拍打山居的宁静,却最终被更强大的、源于爱与守护的堤坝所阻挡,沉淀、澄清,复归于深流的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