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整备装备!”赵卫国霍然站起,背上的探雷器碰撞着工兵铲发出脆响。他昨夜刻纪念碑磨出茧子的手,此刻正摩挲着腰间的爆破索,“丛林里的地雷更阴,全是敌军自制的绊发雷,得带足铁丝剪和排雷钳。”
李小虎攥着刚写满字的笔记本凑过来,封面上“天门山英烈”的字迹被汗水浸得有些模糊:“赵班长,我记了您说的排雷要领,能跟您一组吗?”他的目光扫过佟晓月膝盖上的绷带,又赶紧补充,“我体力好,能扛装备!”
佟晓月突然笑了,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这是他第一次对李小虎露出这样的笑容:“带上你的笔记,跟赵班长学真本事。”他转向林小梅,语气柔和了些,“医疗箱多带草药,西南山里的毒虫比子弹还狠。”
队伍出发时,张大爷带着几个老乡追了上来,竹筐里装满了晒干的艾草和玉米饼。“这艾草能驱蛇!”老人往李小虎怀里塞了一大捆,又递给唐国兴一个葫芦,“装的山泉水,烧开能治拉肚子。”唐国兴接过葫芦时,触到老人掌心的老茧,那是常年砍柴磨出来的痕迹。
急行军的第三个黄昏,队伍钻进了黑风岭的密林。参天古木遮天蔽日,暮色提前笼罩下来,树干上缠绕的藤蔓像无数条毒蛇。赵卫国走在最前面,探雷器的探头贴着地面缓慢移动,耳机里偶尔传来细碎的电流声。“都踩我的脚印!”他突然低喝,工兵铲在地上挑起一根细如发丝的铜丝,“这是绊发雷的引线,藏在落叶
李小虎蹲在旁边看得目不转睛,笔记本上飞快记录:“铜丝引线多沿树根布置,需用工兵铲轻拨落叶排查。”赵卫国瞥了一眼,突然把探雷器递给他:“你来试试,听电流声的变化——遇金属是尖锐的‘滴滴’,遇炸药是沉闷的‘嗡嗡’。”
就在李小虎的探头碰到一块腐木时,耳机里突然响起沉闷的嗡鸣。他心脏猛地一缩,按照笔记上的要领慢慢拨开泥土,一颗拳头大的铁壳地雷赫然出现,引信连着旁边的藤蔓。“是触发雷!”他压低声音报告,手指稳稳按住地雷底座,“藤蔓一拉就炸。”
佟晓月匍匐过来,借着萤火虫的微光看清地雷结构:“用剪刀剪蓝色引线,注意别碰旁边的红绳。”李小虎的手没有丝毫颤抖,剪刀精准地咬合下去——这是他第一次独立排雷,掌心的汗水滴在泥土里,却没敢分心半分。
鹰嘴崖下:军民暗语。“前面就是鹰嘴崖!”向导老猎户石大叔突然停住脚步,拨开浓密的灌木丛。崖壁如刀削般直立,隐约可见上面的机枪射击孔,枪声顺着风飘下来,断断续续的。石大叔黝黑的脸上满是焦虑:“我闺女被他们抓进据点了,说要当‘人质’。”
唐国兴趴在岩石后观察,眉头越皱越紧:“据点建在溶洞里,洞口有三层铁丝网,还有人工削壁,跟兰州的防御工事一个路数。”他想起之前攻打天门山的经验,“硬冲肯定不行,得先摸清里面的火力点。”
佟晓月盯着崖壁上的炊烟,突然有了主意:“石大叔,您平时怎么跟闺女联系?”老人愣了愣,从怀里掏出个竹哨:“我们猎户的暗号,一吹她就懂。”佟晓月接过竹哨,又问,“据点里的水源是不是来自后山的溪流?”
当晚,林小梅跟着石大叔摸到溪流上游,把掺了草药的布条系在水葫芦上——那是老乡们常用的求救信号。赵卫国则带着李小虎在野猪沟开辟通道,工兵铲挖开的泥土里,不时能看到动物的骸骨,“这沟里全是陷阱,敌军故意留的‘死亡通道’。”
三更时分,鹰嘴崖上突然亮起三盏油灯,这是石大叔闺女的回应。佟晓月立刻下令:“第一组跟我佯攻东门,吸引火力;赵班长带第二组从野猪沟绕后,炸开溶洞通风口;唐副营长,你带第三组准备接应人质。”
佯攻的枪声刚响,崖上的重机枪就咆哮起来,子弹在岩石上溅起火星。李小虎跟着赵卫国钻进野猪沟,手里的探雷器不停发出警报。“这里有连环雷!”他突然喊停,指着地面的土块,“您看,这些土颜色不一样,是新埋的。”
赵卫国赞许地点点头,取出柔性爆破索:“按天门山的老办法,用爆破索开辟通道。”火光闪过之后,碎石飞溅中,一条安全路线赫然出现。两人刚冲到通风口下,就听到溶洞里传来女子的哭喊——石大叔的闺女正在被敌军呵斥。
“准备爆破!”赵卫国正要安装炸药,李小虎突然拉住他:“等等!通风口太小,炸药威力太大,会伤到人质。”他指着旁边的藤蔓,“咱们爬上去,从缝隙里扔手榴弹!”少年的眼睛在夜色里发亮,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出战术建议。
溶洞破晓:铁血柔情。手榴弹在溶洞里炸开时,佟晓月的佯攻队已经逼近到铁丝网前。他瞅准机枪换弹的间隙,一把将身边的战士扑倒,几颗手榴弹在刚才的位置炸开,泥土溅了他一身。“快剪铁丝网!”他大喊着,自己则端起步枪掩护,子弹精准地打在射击孔周围,压制得敌军抬不起头。
通风口的藤蔓突然晃动起来,李小虎的脑袋先探了出来,他对着挥就砸中了一名敌军的后脑。石大叔的闺女趁机躲到石柱后,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这是敌军的火力点分布图,我偷偷画的!”
唐国兴的队伍此时已经突破了西门,汤姆森冲锋枪的枪声在溶洞里回荡。他看到一名敌军正要举枪射击李小虎,立刻扣动扳机,子弹穿过敌军的肩膀。“抓活的!”他大喊着冲过去,一脚踩住对方的枪,“据点里还有多少人?”
“别杀我!”敌军士兵吓得浑身发抖,“营长带着残兵在最里面的溶洞,还有十几个老百姓!”唐国兴立刻分出一半战士解救百姓,自己则带着其他人往里冲。沿途的岔洞里,不时有敌军举着白旗出来投降,林小梅趁机给受伤的百姓包扎伤口。
最里面的溶洞里,敌军营长正举着枪对着老百姓,看到唐国兴进来,突然把枪顶在石大叔闺女的头上:“别过来!不然我打死她!”石大叔刚要冲上去,被佟晓月死死拉住。“放下枪!”佟晓月的枪口对准敌营长,“你已经被包围了,抵抗没用!”
就在僵持之际,溶洞顶部突然传来响动,李小虎顺着钟乳石滑了下来,一脚踹在敌营长的手腕上。枪掉在地上的瞬间,唐国兴已经扑上去将其按倒。石大叔一把抱住闺女,老泪纵横:“多亏了你们这些解放军!”
清晨的阳光从通风口照进来,驱散了溶洞里的硝烟。战士们正帮老百姓搬运物资,林小梅在给一名受伤的孩童喂粥,李小虎则跟着赵卫国检查残留的地雷。佟晓月走到唐国兴身边,望着崖下升起的炊烟:“你看,跟天门山的早晨一样。”
唐国兴手里把玩着一个缴获的弹壳,突然笑了:“李小虎那小子,长大了。”他望向西南方向,那里的群山连绵起伏,“下一站,该是娄山关了吧?”佟晓月没有说话,只是把腰间的步枪攥得更紧,晨光中,他脸上的弹痕显得格外清晰。
松涛续章:薪火相传。休整的那天上午,战士们在鹰嘴崖下立了块简易的木牌,上面刻着“黑风岭英烈永垂不朽”——跟天门山的纪念碑一样,木牌上插满了野菊花。石大叔带着老乡们送来腊肉和米酒,却被唐国兴婉拒了:“大爷,我们有纪律,不能拿老百姓的东西。”
“那你们收下这个!”石大叔的闺女递过来一捆晒干的艾草,“这东西能驱蛇防虫,你们赶路用得上。”李小虎接过艾草,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囊,笔记本上又多了一行字:“黑风岭,艾草驱蛇,百姓恩情。”
出发前,佟晓月把李小虎叫到身边,递给他一把新的工兵铲:“这是赵班长申请的,以后你就是半个排雷手了。”少年的眼睛瞬间红了,他摸着铲柄上的木纹,突然想起天门山的野菊花,想起牺牲的战友。
队伍走在密林里,李小虎走在赵卫国身边,探雷器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赵班长,您说咱们什么时候能不打仗?”他突然问。赵卫国望着头顶的阳光,笑着说:“等这些山都种上庄稼,孩子们能在草地上跑,就不用打了。”
唐国兴和佟晓月走在队伍后面,两人的绷带都还没拆。“师部电报说,娄山关的敌军有坦克。”佟晓月低声说。唐国兴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咱们有这些弟兄,有老百姓的支持,再硬的骨头也能啃下来。”
风穿过松林,发出阵阵涛声,像极了天门山的回响。李小虎突然唱起了歌,战士们纷纷跟着合唱,歌声在密林里回荡:“我们是人民的子弟兵,我们是革命的先锋队……”林小梅背着医疗箱走在中间,嘴角带着微笑,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的脸上,温暖而明亮。
远处的娄山关在云雾中若隐若现,那里将是下一个战场。但此刻,战士们的脚步坚定而从容,因为他们知道,每一步都在向着和平迈进,每一滴汗水都在浇灌未来的希望。黑风岭的溶洞里,那盏曾经指引方向的油灯,还在轻轻摇曳,照亮着后来者的路。
暗夜锋芒:渗透生死线暮色彻底吞噬黑风岭时,佟晓月的渗透组已在腐叶层里潜伏了两个时辰。露水顺着钢盔边缘往下淌,在下巴积成水珠,他却连眼皮都没敢眨——百米外的敌军岗楼正射出探照灯,光柱扫过之处,藤蔓的影子在崖壁上扭曲成狰狞的形状。
“三点钟方向,暗堡射击孔。”佟晓月用刺刀在泥土上刻下记号,指尖沾着的苔藓蹭在树皮上。他腰间的驳壳枪已上膛,枪柄被汗水浸得发亮,这是他从牺牲的连长手里接过的老伙计,枪管上还留着太行山战役的弹痕。
赵卫国带着李小虎摸到左侧的荆棘丛,探雷器的耳机里突然爆发出尖锐的“滴滴”声。少年立刻按住探头,借着萤火虫的微光拨开落叶,三根铜丝正缠在野山枣的根部,末端连着埋在石缝里的陶罐——那是敌军自制的诡雷,罐口插着的雷管在夜色中泛着冷光。
“剪最细的那根。”赵卫国按住李小虎的手腕,工兵铲在旁边挖出缓冲沟。少年的剪刀刚触到铜丝,远处岗楼突然传来喝问声,探照灯的光柱瞬间扫过来。佟晓月猛地拽下身后的伪装网,绿色信号弹“咻”地升空,紧接着,山坳里响起迫击炮的轰鸣——那是唐国兴的火力组在佯攻东门。
趁着敌军岗楼的机枪转向射击,佟晓月如狸猫般窜出隐蔽处。他踩着崖壁上的石窝向上攀爬,军靴的防滑纹抠进湿滑的苔藓,右手突然摸到块松动的岩石。“小心落石!”他低喝着侧身翻滚,石块坠下的声响刚起,岗楼的机枪已朝着声音方向疯狂扫射,子弹在他刚才的位置溅起碎石雨。
渗透组的战士们借着硝烟掩护逐个跟进。佟晓月在距岗楼十米处突然停住,左手甩出飞爪抓住铁丝网顶端的铁刺,借力荡过障碍时,靴底的匕首已割断了岗楼底部的电话线。“行动!”他低吼着踹开木门,刺刀精准刺入敌军哨兵的胸膛,对方甚至没来得及扣动扳机。
李小虎紧跟着冲进岗楼,刚要擦拭缴获的重机枪,就被赵卫国拽到一旁。“别碰!”老班长的工兵铲撬开机枪底座,三颗卵形手雷正卡在扳机连杆上,“这是绊发引信,动一下就炸。”少年后背瞬间沁出冷汗,赶紧在笔记本上补记:“敌军暗堡武器多设诡雷,缴获前先查底座。”
烈焰碉堡:钢铁与血肉的碰撞。凌晨三点,唐国兴的主攻组已抵近鹰嘴崖下的三层铁丝网。敌军的碉堡群如怪兽般蹲在崖壁上,重机枪的火舌每隔三十秒就扫过开阔地,在地面犁出密密麻麻的弹坑。“迫击炮准备!”唐国兴扯开嗓子喊,手里的望远镜镜片映着碉堡的射击孔。
两发迫击炮弹带着尖啸升空,在第一个碉堡顶部炸开。火光中,佟晓月看清碉堡的枪眼结构,突然拽住正要冲锋的战士:“等第二波炮火!”话音刚落,第二个碉堡的机枪突然哑火,烟尘里钻出个浑身是火的敌军士兵,刚跑出两步就摔下崖壁。
“爆破组上!”唐国兴一挥驳壳枪,三名战士抱着炸药包冲向铁丝网。铁丝网上的挂雷随着震动叮当作响,最前面的战士突然被流弹击中肩膀,炸药包险些脱手。唐国兴一个箭步冲上去接住炸药包,借着弹坑掩护翻滚到铁丝网前,工兵铲几下就撬开了地雷引信。
“佟排长!左翼有侧射火力!”通信员的喊声刚落,一梭子弹就扫在唐国兴脚边。佟晓月此时已攀上右侧的崖壁,驳壳枪连续点射,将暗堡里的敌军射手逼了回去。他趁机甩出绳索,战士们踩着岩壁上的凸起向上攀爬,刺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第三个碉堡的重机枪突然调转方向,朝着攀爬的战士疯狂扫射。佟晓月眼看一名战士中弹坠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解下腰间的手榴弹,扯掉拉环后在掌心顿了三秒,才朝着碉堡的观察孔扔进去。爆炸声响起的同时,他已翻进碉堡,刺刀刺穿最后一名敌军的喉咙时,对方的血溅了他满脸。
唐国兴此时正和两名敌军肉搏。他的驳壳枪早已打空子弹,索性抡起枪柄砸向对方的太阳穴,趁着敌军倒地的瞬间,膝盖顶在另一名敌军的腰眼上,右手死死锁住对方的喉咙。“说!溶洞里有多少火力点?”他低吼着加重力道,对方疼得龇牙咧嘴:“有……有四门迫击炮,在主溶洞左侧!”
溶洞绞杀:白刃见真章。主溶洞的穹顶回荡着手榴弹的爆炸声,佟晓月刚冲进洞口就被气浪掀翻。他翻滚着躲到石柱后,刺刀在地面划出火花,恰好挡住从岔洞冲出的敌军。对方的步枪刺来时,佟晓月猛地矮身,刺刀从他肩头擦过,带出一道血痕。
“来得好!”佟晓月怒吼着旋身,刺刀如毒蛇般刺入敌军的小腹,拔出时带起的鲜血溅在钟乳石上。他突然听到身后有响动,不等转身就挥枪格挡,“当”的一声,敌军的刺刀被磕飞,借着反作用力,他的刺刀已顶住对方的咽喉。
唐国兴带着战士们冲进主溶洞时,正撞见佟晓月在三名敌军的围攻下厮杀。老唐的驳壳枪突然响了,一枪撂倒最右侧的敌军,随即扔掉空枪,抄起地上的步枪加入战团。“左边交给你!”他大喊着刺倒一人,枪托顺势砸在另一人的膝盖上。
溶洞深处的敌军迫击炮开始反击,炮弹在石柱上炸开,碎石如雨点般落下。林小梅背着医疗箱穿梭在硝烟中,刚给一名伤员包扎好伤口,就被唐国兴拽到石缝后:“去右侧岔洞!那里有老百姓!”女卫生员点头时,发梢的血珠滴在胸前的红十字上。
佟晓月此时已杀红了眼,刺刀的刀刃卷了口,就用枪柄砸。一名敌军举着砍刀扑过来,他侧身躲过,左手抓住对方的手腕,右手的刺刀从腋下刺入。对方倒地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左臂被砍刀划开了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正顺着手指往下淌。
“佟排长!用这个!”李小虎扔过来一把缴获的军刺,少年自己则举着工兵铲顶住一名敌军的后腰。佟晓月接住军刺,突然听到头顶有响动,抬头一看,两名敌军正顺着钟乳石往下爬,手里的手榴弹已扯掉拉环。“快躲!”他一把推开李小虎,自己就地翻滚,手榴弹在刚才的位置炸开,碎石嵌进了他的小腿。
残敌清剿:铁骨照肝胆。天蒙蒙亮时,主溶洞的战斗已近尾声,但岔洞里仍不时传来枪声。唐国兴带着三名战士逐个排查,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堆积的弹药箱,突然照到个缩在角落的敌军军官。“缴枪不杀!”老唐的驳壳枪对准对方,却见那人突然抓起身边的手榴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