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看到，站在星图下的监国重臣和章邯，脸上没有丝毫喜悦。
章邯手中，捧着一份刚刚由秘密渠道送达的……阵亡名录与后方灾情简报。
那厚度，足以压垮任何理智。
一名从前线轮换下来、失去一条手臂的老兵，正坐在大殿角落的石阶上，用仅存的手，机械地、反复地擦拭着一把卷刃严重的战刀。他听到那文官的欢呼，动作停了一下，抬起浑浊的眼睛，看向身旁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新兵，那新兵眼中正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老兵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风箱：
“赢了？小子……你看看这殿外……看看那名录上……一个个**名字……”
他用刀尖戳了戳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不叫赢……这叫……拿人命……一寸寸……填出来的……窟窿……罢了！今天填上了，明天……还不知道**要用多少命去填！”
新兵脸上的兴奋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苍白与茫然。
深夜，章邯独自留在社稷殿。他面前的玉简上，显示着各地送达的最新报告：
【北境三州：因持续超负荷贡献信念，百姓大规模昏厥现象加剧，饿殍遍野，疑似爆发瘟疫……】
【龙脉核心能量储备：已降至警戒线以下百分之五十五，且下跌速度未见减缓……】
【“万民龙魂大阵”节点负荷：超载运行，三日内已有七处节点因过载而崩溃，主持节点的祭酒……三死四伤……】
章邯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划过那些触目惊心的文字和数字。他的脸上，看不到白日里的坚毅，只有深不见底的疲惫与忧虑。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这看似稳住的战线，是建立在何等脆弱的基础之上——那是用帝国最后的鲜血、最后的信念、最后的元气，堆砌起来的……沙滩城堡。
一阵微风从殿外吹入，卷起几分寒意。章邯抬头，望向殿外那片依旧被烽火映红的夜空，心中没有丝毫轻松。
血色的黎明，终究还是来了。
但这黎明之后，等待帝国的，是真正的……新生，还是……更漫长、更黑暗的……永夜？
这用无数生命换来的短暂平衡，究竟能维持多久？
神庭，这庞大而冰冷的战争机器，会甘心于这区区受挫，任由战线僵持下去吗？
帝国这具早已千疮百孔的躯体，还能承受几次这样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