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4年暮春的赣南,风里带着些微暖意,却吹不散总指挥部里的凝重。
陈默背着简单的包袱,指尖攥着那枚磨得发亮的旧怀表,站在吉普车旁,最后望了一眼远处的山岗——那里曾是他传递无数情报的方向,如今苏区主力已向西南转移,而他,要奉命调回南京了。
“陈先生,上车吧,再晚就赶不上火车了。”
司机老郑催促道。陈默点点头,弯腰钻进车厢,怀里的怀表贴着胸口,表盖内侧的暗格里,藏着最后一份情报——敌军可能的追剿路线图,标注着中路主力的行进时间和西路的薄弱山口,这是他昨晚熬夜整理的,也是离开前线前,能为苏区做的最后一件事。
吉普车驶离总指挥部,沿途的堡垒渐渐远去,陈默靠在车窗上,翻看着手里的调令——戴笠亲笔签署,“调任南京复兴社总部,负责后方情报统筹”。
他心里清楚,这次调回南京,既是戴笠对他前线工作的“认可”,更是一种变相的监控,毕竟福建事变后,戴笠对前线情报官的猜忌从未减少。
车到三岔口茶亭,陈默让老郑停车:“我去买碗茶,马上回来。”
他快步走进茶亭,周万霖早已穿着粗布短褂,坐在角落劈柴,见他进来,不动声色地起身,假装添柴,凑近道:“陈先生,您要走了?”
“嗯,调回南京。”
陈默压低声音,飞快从怀表暗格里取出油纸,塞进周万霖手里,“这是敌军追剿路线,中路主力三天后出发,西路山口守卫薄弱,让苏区务必避开中路,从西路穿插。”
周万霖握紧油纸,塞进柴堆缝隙:“您放心,我今晚就送出去。南京那边不比前线,您得多加小心。”
陈默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没再多说——再多叮嘱,都抵不过彼此默契的眼神。他买了碗热茶,一饮而尽,转身走出茶亭,登上吉普车,没有回头。
火车在铁轨上飞驰,陈默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心里既期待又忐忑——期待着见到苏晴,了解情报接收情况;忐忑着南京的新任务,不知道戴笠又会安排什么棘手的工作。
他摩挲着怀表,想起在前线的日夜,想起用怀表交接的每一次惊险,想起情报延误时的自责,这些都成了他心里最珍贵的印记。
抵达南京时,已是傍晚。
复兴社总部坐落的街巷里,青砖灰瓦,门口守卫森严。
陈默被引到顶层一间大办公室,戴笠正坐在沙发上抽烟,见他进来,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陈默,前线的事,你做得不错。调你回南京,是让你统筹后方情报,把上海、江西的线索串起来,别再出像福建事变那样的纰漏。”
“是,老师。学生一定尽力。”
陈默低头应着,心里却在想——后方情报统筹,正好能接触到更多核心信息,说不定能为组织提供更有价值的情报。戴笠又交代了几句工作,便让他回去休息,明天正式上班。
走出复兴社总部,陈默没有去安排好的宿舍,而是直奔火车站——他要去上海,去钟表行见苏晴,这是他此刻最迫切的心愿。
深夜的火车上,乘客不多,陈默靠在座椅上,怀里的怀表“滴答”作响,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重逢倒计时。
第二天一早,火车抵达上海。
陈默换了身藏青色长衫,戴着顶礼帽,快步走向法租界的钟表行。
熟悉的铜铃“叮铃”作响,老掌柜正在修表,见他进来,眼睛一亮,连忙起身:“陈先生,您可回来了!苏小姐昨天还来问过您。”
“苏晴呢?”陈默心里一紧,声音都有些发颤。“在里屋整理零件,我去叫她。”
老掌柜转身进内堂,很快,苏晴快步走出来,穿着月白旗袍,头发简单挽起,看到陈默,眼眶瞬间红了:“你回来了……”
陈默走上前,握住她冰凉的手,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只说了句:“我回来了,让你担心了。”两人走进内堂,老掌柜识趣地关上门,留下他们单独说话。
“前线怎么样?苏区主力转移顺利吗?”
苏晴急切地问。陈默点点头,把前线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广昌丢了后,苏区启动了主力转移,我故意误判动向,引敌军往东北布防,他们已经从西南转移出去了。最后那份追剿路线,我让周万霖送了,应该能收到。”
“太好了!”
苏晴松了口气,又皱起眉,“上次西线情报延误,你别自责了,老掌柜说,周万霖也是没办法,关卡临时封锁,换谁都得延误。”
陈默心里一暖,原来她早就知道了他的自责。他掏出怀表,打开表盖,看着里面的“晴”字:“以后我会提前准备,多设渠道,绝不会再出这种事。”
苏晴接过怀表,轻轻摩挲着:“南京的工作危险吗?戴笠没怀疑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