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雨丝裹着寒气,斜斜打在老钟表铺的木招牌上,把“老钟表铺”四个字浸得发黑。
陈默撑着伞站在橱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伞柄,目光落在玻璃后挂着的银色怀表上——表针正卡在两点十分,这是苏晴约定的“有紧急消息”的信号,比原定接头时间提前了整整一天。
他推开门,风铃“叮铃”一声轻响,老板从里屋探出头,眼神凝重地朝他点了点头,没像往常一样说“修表”的暗号,直接转身进了里屋。
陈默心一沉,收起伞跟进去,里屋的门刚关上,就见苏晴站在角落,脸色比上次见面时更苍白,手里攥着个油纸包,指节都泛了白。
“出什么事了?”陈默声音压得极低,雨丝打湿的袖口还在滴水,他却没心思擦。
苏晴没说话,先把油纸包递过来。陈默接过,触手冰凉,打开一看,里面是张折叠的蜡纸,纸上用炭笔写的字迹潦草却用力,边缘因为反复折叠,已经起了毛边。
“组织刚收到苏区急电,”苏晴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国民党第五次‘围剿’的核心作战方案,已经初步拟定,预计下个月月初就会发起总攻。这次他们调了机械化部队,还有德国顾问参与制定战术,针对性极强——苏区那边兵力和武器都跟不上,这方案要是摸不到,就是死路一条。”
陈默的目光死死盯着蜡纸上“核心作战方案”“机械化部队部署图”“关系苏区生死存亡”这几个字,指尖捏着蜡纸,几乎要把纸捏破。
他知道“核心作战方案”意味着什么——那不是之前的兵力部署、后勤补给能比的,那是整个围剿行动的“心脏”,包括总攻时间、主攻方向、机械化部队的突击路线、各部队的协同战术,甚至还有应对苏区反制的后备方案。
而“机械化部队”,更是国民党这次的杀手锏。之前他只从零星的文件里看到过“机械化部队编入围剿序列”的记录,却不知道具体编制和部署。
这种部队机动性强、火力猛,一旦用来突击苏区的薄弱防线,后果不堪设想。
“组织的要求是,”苏晴往前凑了半步,语气急切得几乎贴在他耳边,“必须在十天内拿到核心作战方案的副本,还有机械化部队的完整部署图。时间太紧了,晚一天,苏区就多一分危险。”
十天。
陈默心里算了算,现在离下个月月初,也就二十天左右,十天内要拿到顶级机密,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两类情报的级别,应该是‘绝密’里的顶级吧?戴笠那边,会不会只有他自己能接触到?”
“是,”苏晴点头,脸色更沉,“组织打探到,核心作战方案只有三份副本,一份在委员长手里,一份在戴笠的保险柜里,还有一份在围剿总指挥部的作战室,由专人看管。机械化部队的部署图,和方案绑定在一起,根本分不开。”
陈默的心沉到了谷底。
戴笠的保险柜,他不是没见过——在顶楼办公室的里间,是德国进口的密码柜,不仅有数字密码,还有指纹锁,戴笠每次开柜,都会把所有人都支出去,连贴身秘书都不能靠近。
而围剿总指挥部的作战室,更是戒备森严,进出都要双重通行证,文件看完必须当场归还,根本没机会带出。
“我现在虽然是筹备负责人,但接触的都是前期的基础资料,”陈默眉头拧成一团,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核心方案这种级别的,戴笠根本不会给我看——他信我,但没信到把家底都交出来的地步。”
苏晴沉默了,里屋的光线很暗,只有一盏油灯亮着,昏黄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斑驳的墙面上,像两块沉重的石头。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敲得屋顶“噼啪”响,也敲得人心烦意乱。
“就没别的办法了吗?”苏晴的声音里带着点不甘,“比如……从戴笠身边的人下手?他的秘书,或者总指挥部的作战参谋?”
陈默摇了摇头:“戴笠的秘书,跟了他五年,是他的心腹,根本策反不了;总指挥部的作战参谋,都是黄埔出身,对国民党忠心耿耿,而且他们接触到方案后,都会被严格监视,连回家都有人跟着,根本没机会传递消息。”
他不是没考虑过策反或者收买,但戴笠对核心人员的控制,严到了极致。
之前有个参谋因为不小心泄露了一点兵力调动的消息,第二天就被秘密处决了,连尸体都没找到——这种威慑下,没人敢冒这个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