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刘承渊轻声应了一声,继续权衡起来其中的利弊。
江右,庐州徐家,徐家长子皱眉:“父亲,咱们之前对天民学的打压,会不会得罪了山门?”
徐微雨听了摇了摇头,想起在庐山与陈珏短暂的惊鸿会晤,轻笑道:“咱们徐家在庐州还能说上两句话,但是别说放在大华,就是在江右也不过是马前卒罢了,有的是人现在要比咱们急。”
听到徐微雨的自嘲,徐锦江露出了尴尬的神色,毕竟在比较封闭的江右,他们徐家还是有些能量的,而这也是平日里他最为自傲的地方——出身!
如今最自傲的地方被父亲贬斥的一文不值,徐锦江还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
“不过现在看来,当日之行倒不算是坏事。至少让他们知道,世家不是好惹的,日后真要谈,咱们也有底气。”
这些世家家主各怀心思,却都顺着“毛师傅”这条线,脑补出了“隐世山门”的局——他们不信一个贫民出身的文人能凭一己之力撼动世家根基,更不信一个“孤僧”能教出通世事、懂人心的弟子。在他们眼里,陈珏的“横空出世”、天民学派的“快速扩张”、上江周家的“全力支持”,全都是山门“出世布局”的佐证。之前的敌视与忌惮,渐渐变成了“原来有幕后主使”的释然,甚至有些家主已经开始盘算,日后该如何与这“隐世山门”谈条件。
可他们不知道,此刻画舫上的陈珏,正对着窗外的榆花出神。他想起的不是什么“隐世山门”,是穿越前课本里贾岛“推敲”的典故,是自己当年为了背诗挨的骂,是刚到这个世界时的茫然无措。他编毛师傅的故事,只是想给“自己会写诗”找个合理的由头,却没料到,这些话落在世家家主眼里,竟成了“幕后势力”的蛛丝马迹。
“先生,前面就是湖州码头了。”李逸雅的声音打断了陈珏的思绪。
陈珏回过神,走到船舷边。远处的码头已经清晰可见,程千言穿着宝蓝色的官袍,站在石阶最高处,身后跟着两排衙役,还有几个熟悉的身影,都是在资料之中程千言这一脉的巩固以及湖州各地的‘父母’,阵仗闹得这么大,不知情的人怕是要以为,他和程千言是多要好的故交。
宫笃定走到陈珏身边,压低声音:“先生,程太守这阵仗,怕是没安好心。”
程高山瞪了宫笃定一眼,再怎么说,这也是自己族中的长辈,该表达的态度还是要表达的,不然回去之后族中可是不好交代。
陈珏顺着船舷的木栏往下看,码头石阶上的榆花被风卷着,落在程千言的官袍下摆,像是给宝蓝色添了些细碎的白。程千言没等他迈步,已率先走下三级石阶,伸手虚扶了一把,动作不算过分热络,却透着几分刻意的周到:“陈学统一路乘船,想来身子乏了,我让人备了湖州本地的雨前茶,先在码头的茶寮歇片刻?”
陈珏踩着跳板上岸,笑着应道:“太守有心了。不过方才在船上看运河两岸的榆花,倒觉得比坐着歇着更舒坦,若是太守不忙,不如陪我走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