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她仍是深山里纵马驰猎的精灵少女。
每日挎着猎弓巡山,领着寨里的后生抵御山外的匪患与苛政,凭着公正果敢的性子,成了寨中青年心服口服的“大姐大”。
一日听闻山里来了支军队,她只当是汉官派来催征赋税的,伏在密林中窥探,却见一名女将领着队伍扎营山间,非但不扰山民,反倒带着医官为寨中老人治伤诊病。
她心头好奇,忍不住凑上前打听——那一日,山间的风里,便多了个加入人民军的令狐娇同志。
令狐娇悠悠睁眼,视线从帐顶木梁缓缓收回,才发觉自己已被送回林虑县衙的卧房。后来才知,父母怕她晕死在自家宅院惹来闲话,竟慌慌张张将她送了回来。
她闭着眼,眼角沁出几滴清泪,再睁眼时,眸底只剩一片寒潭,沉声下令:“将我父母、弟弟拿下,押入大牢审查,其名下所有财产悉数没收。涉案的令狐姓官员,凡证据确凿者,即刻筹备公审,按律从严处置。”
稍作停顿,她又补了一句,胸口的窒息感翻涌着,几乎要压垮她的声音:“速调陈宫同志前来主持本案。我身为监察部长,亲属涉案却未能察觉,涉嫌包庇,也将我一并关入牢中。”
属下闻言大惊,僵在原地:“啊?部长,这……”
“执行命令!”令狐娇的声音斩钉截铁。
属下急得额头冒汗:“可部长,您若下狱,这公审的事谁来主持?”
“你们手中有律法,有证据,难道还不会按规办事?”令狐娇起身,脚步有些发沉,径直朝着牢营走去,“即刻执行,不必多言。”
牢中,几名令狐姓官员正焦躁踱步,见令狐娇竟也戴着镣铐被押进来,皆是面面相觑,半晌没人敢出声。
没过多久,牢外传来一阵吵嚷。先是令狐弟的叫嚣:“我姐是令狐娇!我可是未来的国舅爷,你们敢关我?”接着又传来令狐母的哭喊:“我女儿是监察部的令狐部长,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可当他们被押进牢里,看到令狐娇也身陷囹圄时,三人瞬间呆立当场。
令狐父望着女儿苍白的脸,长叹一声:“是爹对不住你,连累你了。”
令狐弟吓得缩在角落,战战兢兢说不出半句话。
令狐母先是愣怔,随即跳脚大骂:“张远!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女儿为你出生入死,你竟这般无情无义!”
令狐娇闭着眼,背脊抵着湿冷的牢壁,始终一言不发。
那股窒息感仍像根勒紧喉咙的绳,至亲的叫嚣在耳畔盘旋,连呼吸都带着针扎似的疼。就在这时,监察部兵士推门而入,押着四名令狐姓官员朝外走。
瞧那阵仗,牢里的人都以为是拉去问斩,个个吓得浑身发抖,令狐母也瞬间噤声,脸色煞白,先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缩在角落死死盯着牢门,连大气都不敢喘。
可没过多久,那四人竟又被送了回来,身上毫发无伤,只是脸白如纸,互相搀扶着跌回牢中,瘫坐在地时还在不住地哆嗦。
令狐娇倏地睁眼,眉峰一蹙,冷声质问监察部的士兵:“这是什么意思?”——她亲手定下的规矩,断没有这般反复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