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国,洛阳
距离种桵、敬翔等人,将徐墨勾勒的框架细细打磨成可执行的章程,已经过去了七日。
然而,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率先来到了徐墨面前——来人正是文凝。
他官职其实并不高,但因他那一身玄占星卜筮、观测天象以及寻人探物之能,成为了少数被徐墨特许,可随时入宫奏对之人。
他平日深居简出,若非天象有异或徐墨主动垂询,极少露面。
此刻,他的面容正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与急切,径直求见徐墨。
徐墨在偏殿旁的暖阁接见了他。这里比处理军国大事的偏殿更显随意,但文凝脸上那份挥之不去的忧色,让空气瞬间紧绷起来。
“陛下,”文凝甚至来不及行全礼,便急促开口,“臣连日观测星宿,发现北方星野异动频频!”
徐墨刚端起茶盏的手顿住了,眼神锐利地扫向他:“哦?具体如何?是述里朵要撕毁和约,再度南侵?”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是军事威胁。尽管他判断漠北内部纷争,暂无全力南下的能力,但狼子野心,不可不防。
文凝摇头,眉头紧锁:“非是寻常兵戈之象。其星象混乱驳杂,煞气冲天,却又隐含着一股……”
“一股难以言喻的、非人的污秽。绝非漠北王庭正常调兵遣将所能引发。”
“陛下,此象……臣怀疑,与那漠北萨满有关!”
“多阔霍?”徐墨放下茶盏,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这是徐墨心中的想法。
本来他倒是觉得自己虽然插手,多了李存忍这个变数,但主角团的光环也应该足够应付。
可文凝如此郑重其事地以星象佐证,却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
他本能地开始思考对策。令边军提高戒备,命密探回信……一系列指令在他脑中成型。
然而,就在他准备开口下达谕令时,文凝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他“噗通”一声,双膝跪地,以头触地:“陛下!臣斗胆,借此天象异动之机,恳请陛下重建‘司天台’!”
“司天台?”徐墨的眼神瞬间一凝,方才因天象而起的凝重,迅速转化为一种被触犯权柄的不悦。
他知道司天台,唐朝便有设立,名义上是观测天象、推算历法的机构,但实际上,就是所谓的“钦天监”!
设立一个这样的机构,本身并无不可,甚至有助于统一历法、规范祭祀。
但问题在于,此刻是一个臣子,在向他——开国立制、乾纲独断的皇帝讨价还价,趁机提出要求!
暖阁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侍立在角落的内侍屏住了呼吸,恨不得将自己缩进墙壁里。
徐墨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而充满压迫感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跪伏在地的文凝。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令人心慌的“笃笃”声。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文凝,你此举……是为自己,还是为你那观星卜筮之学,求一个正统名分?”
文凝似乎早已料到皇帝会有此反应,他并未惊慌,反而将身子伏得更低,语气却愈发恭敬:
“陛下明鉴!臣绝非为一己之私!臣之所请,乃是为天下‘异人’求一条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