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埃菲尔铁塔(2 / 2)

亲爱的包先生:

埃菲尔铁塔发生了一起震动全国的命案。这不仅是刑事案件,更是对法兰西共和国价值观的考验。我们需要的不仅是查明真相,更是要化解因此案而激化的社会矛盾。请您务必相助。

丽莎快速浏览着案件简报,脸色逐渐发白:死者是极右翼政党法兰西复兴的领袖菲利普·杜邦,嫌疑人是24岁的穆斯林青年阿卜杜勒·卡迪尔。案发地点在埃菲尔铁塔顶层观景台,当时没有其他人在场。现在全法国的媒体都在疯狂报道,极右翼和移民社区的冲突一触即发。

包德发走到窗前,凝视着拉斯维加斯大道上川流不息的霓虹。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腕间的念珠,檀木的温润触感让他保持冷静。

当自由、平等、博爱的象征变成凶案现场,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沉重的忧虑,这个国家需要的不仅是真相,更是疗愈。

三个小时后,他们登上了前往巴黎的专机。

巴黎的秋天阴雨绵绵。埃菲尔铁塔周围的气氛比天气更加阴郁。警车封锁了战神广场,抗议人群在警戒线外对峙。一边是挥舞着三色旗、高唱《马赛曲》的极右翼支持者,另一边是举着反对种族主义标牌的移民团体,双方隔着防暴警察互相叫骂。

马丁大法官在最高法院的办公室里接待了包德发。这位年近七旬的首席大法官眼袋深重,西装皱巴巴的,显然已经多日未眠。

包先生,他揉着太阳穴说,这个案子已经超出了普通刑事案件的范畴。杜邦是极右翼的旗帜性人物,阿卜杜勒是移民二代的代表。现在整个法国都在看着我们,判决结果可能引发社会动荡。

包德发要求先见见嫌疑人。在巴黎司法宫的拘留室里,他第一次见到了阿卜杜勒。这个年轻的北非裔男子戴着眼镜,神情平静得令人意外。

我没有杀人,阿卜杜勒用流利的法语说,眼神清澈而坚定,我每个月都会去铁塔顶层祈祷,那里让我感觉离真主更近。

包德发注意到一个细节:阿卜杜勒的手腕上系着一条红色手绳,与他在案发现场发现的红色丝带如出一辙。

获得特别许可后,包德发在巴黎警长杜邦的陪同下来到案发现场。埃菲尔铁塔顶层观景台仍然封锁着,站在300米高的地方,整个巴黎在脚下铺展,塞纳河如银带般穿城而过。

包德发仔细勘察着现场:东南角栏杆上的红色丝带系法特殊,像是某种宗教结绳;地面上用白色粉笔画着几个几何图案,看起来像是伊斯兰几何艺术;监控录像显示,杜邦在死亡前一小时就独自来到观景台,期间不断看表,像是在等人。

最让包德发在意的是,他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小撮香料——这让他立即想起在印度修行时见过的某种苏菲派冥想用的香料。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包德发对警长说,这不像谋杀现场,倒像是一个......约会地点。

随着调查深入,包德发看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法国。

在杜邦位于十六区的豪宅里,他们发现了大量日记。最新的一本里写满了忧思:法国的灵魂正在被撕裂......我们必须找到和解之路......字里行间透着的不是仇恨,而是一个爱国者的深切忧虑。

而在阿卜杜勒位于93省的公租房里,包德发惊讶地看见书桌上摆着雨果的《悲惨世界》和伏尔泰全集,墙上挂着法国国旗,床头放着一本翻旧了的《法兰西宪法》。

我的父母从阿尔及利亚来到法国,阿卜杜勒在审讯室里说,他们教导我要热爱这个给予我们庇护的国家。我学习法律,就是想要为这个国家的司法公正贡献力量。

包德发在塞纳河畔漫步时对丽莎说:这个案子的讽刺之处在于,他们都深爱着法国,只是爱的方式不同。

包德发坚持要求对杜邦进行二次尸检。结果震惊了所有人:杜邦死于一种罕见的先天性心脏病—法洛四联症,这种病会在极度情绪激动时突然发作。

他不是被杀害的,法医在报告中说,是死于心脏病发作。

更关键的证据来自物证鉴定:那本《古兰经》上只有杜邦的指纹,经鉴定是他自己购买的,书页间还夹着一张书签,标记着《古兰经》中关于宽容与和平的经文。

他去铁塔不是为了对抗,包德发在案情分析会上说,而是为了和解。

进一步的调查证实了这个猜测。技术人员恢复了杜邦的私人电脑,里面存着他与阿卜杜勒长达六个月的邮件往来。原来两人通过一个文化交流项目相识,一直在秘密会面,讨论如何化解法国社会的分裂。

最后一封邮件是案发前一天杜邦发出的:明天在铁塔,让我们向全法国展示团结的力量。

考虑到案件的特殊性,司法部特别批准在埃菲尔铁塔的案发现场举行开放式庭审。来自世界各地的记者挤满了观景台,电视直播镜头对准了这个历史性的时刻。

当包德发作为特别顾问出庭作证时,他带来了一个令全法国动容的真相:

杜邦和阿卜杜勒,这两个被舆论置于对立面的人,其实是志同道合的伙伴。他们原本计划在铁塔上举行一场象征性的和解仪式,杜邦甚至准备当众朗诵《古兰经》中关于和平的经文。

包德发举起那本《古兰经》:杜邦先生临终前紧握这本书,不是出于仇恨,而是想要完成他未竟的心愿—用行动证明,不同信仰、不同族群的人可以在法兰西的旗帜下和谐共处。

阿卜杜勒在被告席上泪流满面,他哽咽着补充:那天我们约好在铁塔见面,讨论举办公开论坛的事宜。当我到达时,杜邦先生已经倒在地上。他最后对我说的话是:继续我们的工作......

法庭当庭宣判阿卜杜勒无罪。出人意料的是,这个年轻人选择继续杜邦未竟的事业。在马丁大法官的支持下,新法兰西对话基金会正式成立,阿卜杜勒担任主席。

在基金会的首次公开论坛上,杜邦的遗孀与阿卜杜勒的母亲拥抱在一起。这个画面通过电视传遍全国,成为了和解的象征。

极右翼团体和移民社区的代表第一次坐在一起对话,马丁大法官亲自担任主持人。对话虽然艰难,但毕竟迈出了第一步。

包德发离开巴黎前,在埃菲尔铁塔下的战神广场种下了一棵橡树苗。让这棵树见证,他对前来送行的人们说,不同的根系也能在同样的土地上共生共长。就像法兰西,她的力量正来自于多样性。

马丁大法官送给包德发一枚特别定制的胸章:埃菲尔铁塔的图案下刻着法文理解、包容、进步。

阿卜杜勒紧紧握住包德发的手:您让一个悲剧变成了希望的开始。

飞机掠过巴黎上空时,包德发望着下方逐渐变小的埃菲尔铁塔,对丽莎说:

这座铁塔曾经是工业革命的象征,如今它应该成为人类心灵进步的象征。

丽莎微笑着指向舷窗外:因为它告诉我们,再高的建筑也要从地基开始,再深的分歧也要从对话开始。

塞纳河在朝阳下闪着金光,如同一条连接过去与未来的纽带。包德发知道,在这座光明之城种下的种子,将会在更多地方开花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