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纳米比亚(1 / 2)

纳米比亚,温得和克机场。舷门打开的瞬间,一股肉眼可见的热浪裹挟着红土的腥甜气息,如同无形的巨掌,猛地攫住了每一位乘客的呼吸。包德发站在舱门口,深吸一口他向往已久的、充满“野性马纳”的空气,结果那粗粝的沙尘直接呛进了他的气管,引发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脸憋得比他箱子里那包印度鬼椒还红。

“咳咳……噗……这、这非洲的灵气……劲儿真大!”他弯着腰,眼泪汪汪。

丽莎拖着两个大行李箱,无奈地递上水瓶:“爸,那不是灵气,是沙尘暴刚过的空气,p2.5可能爆表了。”

包德发接过水瓶灌了几口,倔强地一摆手:“你懂什么!这就是原始的力量!不像大城市里那些温吞吞的空气,这里连灰尘都带着自由的味儿!”他边说边习惯性地想整理一下他那件标志性的绛红色袈裟,却发现布料在干燥的热风中已经变得硬挺,摩擦着皮肤很不舒服。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位于纳米布沙漠边缘、卡拉哈里盆地交界处的一个私人野生动物保护与研究站——“埃托沙之眼”。包德发在网上看到了他们招募志愿者的信息,立刻用他那半生不熟的英语和充满“玄学”色彩的邮件,打动了保护站的负责人之一—一位名叫萨姆森的老兽医。

接机的是一辆饱经风霜的敞篷越野车,司机兼向导是个身材精瘦、皮肤黝黑、眼神锐利的本地小伙,名叫卡洛斯。他话不多,只是利落地把行李绑在车顶,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简单问候了一句。

车子驶出城市,窗外的景色迅速从低矮的殖民风格建筑变为无边无际的、被烈日炙烤成金黄色的稀树草原。扭曲的猴面包树像巨大的盆景般点缀其间,远处,一群羚羊优雅地跃过灌木丛,消失在蒸腾的热浪里。

“看!丽莎!瞪羚!”包德发兴奋地指着窗外,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爸,那是跳羚(Sprgbok)。”丽莎纠正道,她出发前可是做足了功课。

包德发不以为意,依旧沉浸在兴奋中:“都一样!都是大自然的精灵!你看它们跑起来那个屁股,一颠一颠的,多有节奏感!这要配上我们高原的锅庄舞步,绝对是草原广场舞的扛把子!”

丽莎翻了个白眼,决定不再接话。卡洛斯从后视镜里瞥了包德发一眼,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埃托沙之眼”保护站比想象中要简陋得多:几间刷着白漆的平房,一个围着铁丝网的工作区,一个高高架起的了望塔,以及无处不在的红土和苍蝇。站长是一位身材高大、面容严肃、名叫范·德·瓦尔的荷兰裔中年人,他简短地欢迎了他们,并强调了保护区的严格规定:不得擅自离开营地,不得投喂动物,不得使用闪光灯,尤其不得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接近任何大型猛兽。

老兽医萨姆森则和蔼得多,他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但眼神温和而睿智,像一本行走的动物百科全书。

安顿下来的第二天清晨,天还没完全亮,包德发就迫不及待地跟着卡洛斯去学习追踪技巧。卡洛斯蹲在地上,指着一串清晰的脚印,用生硬的英语解释:“母狮,带着幼崽,昨夜路过,去向水源。”

包德发看得啧啧称奇,突然,他福至心灵,学着卡洛斯的样子趴在地上,甚至把耳朵紧紧贴在那尚带凉意的沙土上,紧闭双眼,做出一副凝神谛听的模样。

“我在运用东方秘术—‘大地聆听术’!”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对旁边几个同样早起的志愿者说,“能感知到大地血脉的流动,听到十公里外狮子家族的心跳和私语!”

一个来自德国的志愿者妹子信以为真,好奇地问:“真的吗?包大师,你听到了什么?”

包德装模作样地又“听”了一会儿,然后猛地睁开眼,一脸凝重:“我听到了……饥饿的呼唤!还有……小狮子在抱怨奶水不足!”

卡洛斯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包先生,很遗憾,那是您自己的肠胃在咕咕叫,而且,您耳朵

众人哄笑起来,包德发臊得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看着袈裟上沾着的可疑污渍,欲哭无泪。

几天后的一个午后,保护站拉响了急促的警报声。一群数量庞大的非洲象,大约有二十多头,正沿着干涸的河床,朝着研究站的方向移动。象群似乎有些焦躁,尤其是为首的几只母象,不停地扇动着巨大的耳朵,长鼻高高扬起,发出低沉的吼叫。

研究站顿时一片忙乱。范·德·瓦尔站长大声指挥着人员加固栅栏,转移重要设备。大家都很清楚,被激怒的象群可以轻易踏平这里。

就在这紧张时刻,包德发却眼中精光一闪,觉得表现自己“东方智慧”的机会终于来了!他像变戏法一样从他那宽大的袈裟内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正是他行走江湖的“法宝”—特制超辣辣椒粉。

“诸位莫慌!看我的‘包氏驱象大法’!此乃天地至阳至刚之气所化,任它皮糙肉厚,也抵不过这辛辣之味直冲鼻腔!”他一边喊着,一边快步冲向栅栏边缘,选了一个上风口,运足力气,准备将那包辣椒粉潇洒地扬出去。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他扬手的瞬间,一股突如其来的、毫无征兆的沙漠旋风(当地人称之为“魔鬼的呼吸”)猛地刮过,那包红色的粉末非但没有飞向象群,反而被风卷着,劈头盖脸地全糊在了包德发自己、以及他身边正在加固栅栏的卡洛斯和另外两名工作人员的脸上、眼睛里、鼻孔里!

“啊!”

“我的眼睛!上帝啊!”

“咳咳咳……阿嚏!阿嚏!”

刹那间,惨叫声和喷嚏声响成一片,比远处的象群还要混乱。包德发首当其冲,辣得涕泪横流,满地打滚,那件宝贝袈裟也沾满了红粉和尘土。卡洛斯等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捂着脸痛苦不堪。

范·德·瓦尔站长看到这一幕,气得脸色铁青,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动。他一边指挥其他人继续应对象群,一边对着在地上翻滚的包德发怒吼:“包先生!这里不是你的辣椒粉实验室!你是来帮忙的还是来制造灾难的?!”

幸运的是,象群在距离保护站几百米的地方,似乎察觉到了这边人类活动的异常混乱和空气中弥漫的古怪刺激性气味,犹豫了一下,最终在头象的带领下,转向离开了。

危机解除,但包德发引发的“次生灾害”却需要处理。当晚,包德发被罚清洗保护站所有的车辆和户外设备—因为它们都或多或少蒙上了一层辣眼的粉尘。丽莎一边戴着口罩帮他擦洗,一边气得直掉眼泪:

“爸!你能不能别再添乱了!我们是来当志愿者的,不是来当小丑的!你再这样,我们真的会被赶走的!”

包德发揉着又红又肿、像桃子一样的眼睛,看着女儿委屈又担忧的脸,第一次没有立刻反驳,只是默默地、更加卖力地刷着轮胎,那绛红色的背影在夕阳下竟显得有些落寞。

辣椒粉事件让包德发在保护站彻底“出名”了,大家都对他敬而远之。这种被孤立的感觉让他十分难受,他迫切地想要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挽回颜面。

他偶然听到研究人员谈论一只受伤的猎豹,行踪诡秘,很少在人类活动区域出现。一个大胆(或者说愚蠢)的计划在他心中成型:他要偷偷拍下与这只“草原幽灵”的近距离互动,证明自己真的拥有与动物沟通的“马纳”!

深夜,他趁着月色,带着他那部高级相机,凭借这几天学到的粗浅追踪知识,悄悄溜出了保护站的铁丝网,进入了禁止志愿者入内的核心区。他幻想着拍下猎豹在他身边温顺如猫的照片,回去惊艳所有人。

夜晚的非洲草原并不宁静,各种虫鸣、兽吼此起彼伏,充满了未知的危险。包德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灌木丛中穿行,心脏因为紧张和兴奋而狂跳。他确实发现了一些猫科动物的足迹,兴奋地沿着追踪。

然而,他忽略了一个致命的问题—水源。动物们都需要喝水。当他循着隐约的水声,拨开一片高大的芦苇时,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个浑浊的水塘,而水塘里,正泡着几头如同黑色小山般的河马,只露出鼻孔和眼睛!

河马是非洲最危险的动物之一,领地意识极强。包德发的突然闯入,立刻引起了河马们的警觉。一头巨大的公河马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张开血盆大口,猛地从水中站起,向他冲来!

包德发吓得魂飞魄散,相机都差点扔掉,转身就跑。他慌不择路,脚下一滑,在一片惊呼声中,“噗通”一声掉进了水塘边缘的浅水区,溅起巨大的水花。

更糟糕的是,他摔倒的地方,恰好是河马们惯常的“厕所”。浑浊、恶臭、充满甲烷气泡的河马粪便瞬间将他淹没。

幸运的是,保护站的夜间巡逻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及时赶到。强光手电和鸣枪警告驱退了那头愤怒的公河马。当队员们忍着恶臭,把像个粪人一样的包德发从水塘边捞起来时,他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浑身沾满了黏糊糊的粪便和水草,那模样狼狈到了极点。

回到保护站,范·德·瓦尔站长看着站在空地上、浑身滴着臭水、瑟瑟发抖的包德发,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保护站召开了紧急会议,严肃讨论是否要立即将这对父女驱逐出境,并追究他们可能对研究和动物造成的干扰。

丽莎站在会议室外面,听着里面传来的严厉斥责,又看着父亲那副失魂落魄、浑身恶臭的惨状,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她没有再责备父亲,只是用一种极度失望和疲惫的语气说:

“爸,我们回家吧,好不好?别再……别再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