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鼠辈实在太过狡猾!用石板压,它们便绕着走;用烟熏,它们便挖洞躲避;养那狸猫倒是有些用处,可那鼠辈,何止上万,这满城的狸猫加起来,也填不满那成千上万的鼠洞啊!”
听着这些推诿之词,荀彧火气越来越大。
眼看荀彧要发火,一个胆子稍大的官员抱着一摞账簿跪行几步,高举过头:
“令君明鉴!此乃各地捕鼠开销,已远超往年。下官等人绝无贪墨懈怠,实在是......此乃天灾啊!往年夏粮损耗亦是如此,若是再投入钱财人力,怕是得不偿失,不如......不如......”
“不如不捕?”荀彧接过话头,声音凝重,“不如把粮仓大门敞开,请它们吃个饱?”
那官员哆嗦一下,不敢接话。
“往年,往年!”荀彧猛地一指那人,“你们就知道往年!往年我们要跟袁绍决战吗?往年我们输得起吗?粮乃军之命脉,国之根本!若是旧疾复发,不思寻医问药,反而怪这病生得不是时候?”
几句话骂得众人如遭雷击,伏地不起。
荀彧抬了抬手,示意让人把竹简放到案上,不停的翻看。
那些账簿,越看越是烦躁。
确实,账目清晰,手段尽出,这群庸才虽然无能,倒也没撒谎。
但这才是最让人绝望的。
人力有时而穷,面对这铺天盖地的“天灾”,常规手段已是杯水车薪。
琢磨了片刻,荀彧强压下怒火,挥了挥手:“都退下吧,待我想个办法,再行通传。”
众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大厅重新归于寂静。
荀彧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厅中,看着桌上那几份关于鼠患的奏报,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荀文若能运筹帷幄,能决胜千里,能算尽天下人心,如今却算不过一群只会打洞的畜生。
这群人说的没错,这也是天灾。
他们尽力了,但是问题还在。
荀彧枯坐良久,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冰凉的夜风灌了进来,吹动着烛火,也让他滚烫的头脑冷静了几分。
他回头望着那扑棱棱的烛火,扭头看向夜幕,仿佛投向了遥远的官渡。
主公将这偌大的后方交托于他,那是何等的信任。
若是粮草出了岔子,前线将士吃什么?
难道让他们喝西北风去跟袁绍拼命?
就算去年,前年都是如此,那今年也不能如此!
不行。
绝不能坐以待毙。
荀彧快步回到案前,铺开绢帛,提笔欲写。
笔尖悬在半空,墨汁滴落,晕开一团漆黑。
这信,怎么写?
告诉主公,你在此处安心打仗,我在这里被耗子打得丢盔弃甲?
主公如今在前线与袁绍对峙,压力之大难以想象,自己怎能拿这种“荒唐事”去分他的心?
啪。
荀彧将笔扔回笔洗,溅起几点墨渍。
这群庸才没法子,不代表天下人没法子。
既然常规手段无效,那就得找点非常规的人。
对,非常规的人。
一个名字忽然跃入脑海。
明日。
明日便去寻林澹之!